織夢師(11)(2 / 2)

路苗苗的目光又一次在場下眾人的臉上劃過,依然沒有從中發現那張熟悉的麵孔。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提起精神對台下觀眾說出了她最後的來意:“在我們共同的恩師、伯樂、摯友、兄弟樂先生離去後,我們曾想過為他寫上一本回憶錄。由每個人寫出他們和樂景之間的點滴,然後再由最後一人把它們規整,集結成冊。”

“我和朋友們有過約定。誰活到最後,誰就是那個打掃現場,整理回憶錄的人。”

老人臉上的笑容是看破世事的從容:“從前年起,我和桑青就開始進行回憶錄的整理工作了。前些日子桑青也去了,我們這些老家夥終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之前因為沒有把回憶錄整理完,我一直不敢死。昨天我終於把回憶錄整理完畢,可以安心死去了。”路苗苗鬆下肩膀,臉上是如釋負重的笑意,她調笑道:“老而不死是為賊,死神已經把我遺忘太久啦。”

霍思騫看著台上掛著淡雅笑容的老人,突然明白他之前那股莫名的傷心是怎麼回事了。

他在為目睹一個偉大時代的終結而悲傷。偉人大師就是擁有這樣的魔力,他們是時代的定海神針。他們的離去會給社會帶來持久的震蕩,會讓民眾宛如失去指明燈般惶恐不安。

……

午後,路苗苗躺在走廊的躺椅上昏昏欲睡。上午的那場演講好像耗去了她所有的氣力,她現在隻想好好的大睡一場。

清風吹拂,庭院的樹葉嘩嘩作響,像驟急的雨,像翻滾的浪,像無數人歡笑著拍著巴掌。

朦朧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一個人推開院門,走到她身前站定。她費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青年清俊宛如初見的麵容。

“是……你?”她驚喜地低聲叫道,吃力的抬起頭,貪婪地端詳著他的麵容:“你回來了。”

樂景蹲下身,握緊老人樹皮一般粗糙的雙手,輕聲回應道:“嗯,我回來了,我來見你了。”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路苗苗說。

“嗯,我知道。”

“我婚姻和美,兒孫滿堂,一生恣意。”路苗苗說。

“嗯,我知道。”

“我寫了很多書,去了很多地方。”路苗苗聲音越來越低。

“嗯,我知道。”

“可是……我一直,一直,沒有停止過掛念你。”

“……嗯,我知道。”

路苗苗的視線越發模糊,青年的麵容也慢慢暈開,最後隻剩下那一雙寒星般孤冷的雙眸。

她突然笑了。

此生今已慣,再會永無期。

唯有心頭戀,纏綿到死時。

萬物難為有,無常似尾花。

空蟬如此世,幻滅若朝霞。

罷了。

此生能遇到這個人,已經是不可複製的奇跡了。

“最後,能見你一麵……”路苗苗閉上眼,聲音低不可聞:“已經……很好了……”

2083年10月12日下午三點,繆斯文學獎得主,傳奇文學家路苗苗在家中無疾而終,享年一百歲。

同年十二月,路苗苗先生的最後遺作——有關傳奇經紀人樂景的回憶錄《發現金子的人》出版。

……

樂景從書店走出時,外麵正在下雪。

這是今年的初雪。

他抱著懷裡的書,呼出一團白色的霧氣。

雪白的雪花落在嶄新的書皮上,暈開一層水跡,微微模糊了封皮上‘發現金子的人’幾個黑體大字。

“我覺得路苗苗喜歡你。”維克多甩了甩尾巴,抬腳在雪地裡踩下一個又一個梅花印。

“……不算喜歡。”青年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笑容微微傷感:“隻不過是年輕時的憧憬罷了。”

“因為得不到,所以越發惦念。”青年抬步向等在街角的凱恩斯走去,清冽的聲音飄散在北風中:“此生今已慣,再會永無期。”

風雪紛飛,徹底蓋去樂景留下的腳印。

天地間除了凜冽的風雪,再無其它。

作者有話要說:  此生今已慣,再會永無期。

唯有心頭戀,纏綿到死時。

萬物難為有,無常似尾花。

空蟬如此世,幻滅若朝霞。

這是日本平安時代初期的女詩人小野小町的詩作。小野小町是日本家喻戶曉的女詩人,被列為平安時代初期六歌仙之一。

今天我們領著姥姥回老家了。

姥姥說她八十五了,活不了幾年了,趁她還活著,要回鄉看看。

路上媽媽和姥姥有這樣一段很平靜的對話。

媽媽:大喜的媽媽的還在嗎?

姥姥:早幾年就不在了。

媽媽:小冷家的呢?

姥姥:也不在了。

媽媽:小萍家的一定還在!

姥姥:沒有,前幾年就去世了。

回答這番話時,姥姥的表情一直很平靜,帶有一種老年人特有的對死亡的麻木。

也就是在那時,我突然想起了小野小町的這首詩。

此生今已慣,再會永無期。

下個世界就寫末法時代樂景被誤認為洪荒大佬的故事233333

無邏輯,蘇蘇蘇爽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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