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 拿顆糖給你媽媽吃。”
王姥姥誘哄著妞妞拿糖,她覺得心思過重的女兒此刻非常需要奶香味十足的糖去緩解, 但妞妞緊拽著小袋子不鬆, 委屈巴巴的看過去。
她是非常喜歡這個糖的, 她也完全不認識那個被叫做媽媽的人。
王教授看到了妞妞的反應, 她的表情一點點僵滯。妞妞的反應就像是萬斤重的錘子般垂在她的心尖口, 讓她感覺呼吸都是疼痛。
“妞妞, 我是媽媽呀,妞妞。”
她強做笑臉, 焦急解釋, 可越解釋, 妞妞就越是害怕的將腦袋縮進姥姥頸間,可憐兮兮的用童音說,“姥姥我怕。”
王教授如雷重擊。核爆炸毀了她作為核研究基地的教授尊嚴,妞妞的反應更是摧毀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資格。
壓抑的地窖中連空氣都變得窒息。
王姥姥拍著妞妞安慰,低垂的眼看不清任何情緒, “正常的, 你離開的太久孩子記得你才不正常, 彆急,以後慢慢來吧。”
王教授麵朝牆壁低聲啜泣。
作為教授, 她沒儘到保護核彈的責任,作為一個母親, 她又失去了孩子最基本的信任。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失敗的人。
鈴蘭不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失敗的人, 隻覺得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喪的人。
現在都什麼情況了還有時間哭?
作為深度了解核彈危害的專家, 不去檢查食物夠不夠水夠不夠,不去勘測空氣質量是否能維持那麼多人生存,隻是在胡亂指責鈴蘭後,因為丟掉的孩子不認識自己後哭了。
有什麼好哭的?
孩子不認識那就重新認識,這麼一哭不知道會消耗更多的氧氣嗎?彆人哭一哭隻會紅了眼睛,她這一哭,將會送掉地窖裡現存的9條人命。
在接連的打擊下,王教授沒了去質問鈴蘭的心思,可不代表之前的隨意指責能一筆帶過。
“連你女兒都沒哭,你有什麼好哭的?”
哭聲戛然而止,王教授渾身緊繃,她聽出了鈴蘭的聲音,但她不敢回頭去看。妞妞眨著眼睛看過去,王姥姥眼神深邃。
“現在方圓兩百裡內隻剩下兩種人,一種,是已經灰飛煙滅的孤魂野鬼,幾分鐘前還是人。另外一種是還想繼續活下去的人,缺水缺食物缺氧氣,如果生存不下去,很有可能會變成第一種。”
食物、水和氧氣,成了生存的關鍵。
王教授意識到鈴蘭的話中有話時,抹乾眼淚,跟著王姥姥去清點食物。
核爆炸後前三天,人絕對不能暴露在空氣中。不僅是因為空氣中的有害物質未散,更是因為在核彈爆炸威力巨大,能改變方圓幾十公裡的局部天氣變化,落下黑雨。
核爆炸後,基本上暴露在外麵的人都死了,受災城市瘡痍滿目,到處都是燃燒未散的火,所有的水塘都被爆火蒸乾,找不到一滴水。這時候,天降黑雨,沒有人會不認為那是上天的恩賜,殊不知,那才是致命一擊。
黑雨中帶著極端放射性的汙染物,喝下去必死無疑,所有與其接觸的東西都會被汙染,就連土地都無法再生長。
王教授除了研究對家務事知之甚少,在母親的指揮下,將食物堆積放在中間。食物不多,隻有一桶水、兩袋生米、四袋土豆外加一些地窖裡本來就儲存的醬製醃菜。除了醃菜,其餘都是鈴蘭從廚房中搬下來的。
雖說這些食物夠地窖內九個人躲過前期,但再多就沒有了。
王教授懵懂的動作,沒意識到食物根本不夠。
但王姥姥發現了,她將食物放在中間後,和顏悅色的跟鈴蘭說,“姑娘,東西全在這裡了,你看著分配就好。”
比起王教授的一無所知,王姥姥老辣多了,慧眼識珠的本事和說話技巧異常高乾。
看著分配,而不是全送給鈴蘭,顯然是把鈴蘭當做主心骨,而不是山大王。
鈴蘭不想拖著那麼多人,正好王教授見母親將保命的東西都交給鈴蘭,激動喊出顫音,“媽!”
她拉著母親往後退,緊張的說鈴蘭不可信,想交給鈴蘭,還不如交給她呢!
王姥姥麵色深沉,“交給你?那你先跟我說說,在事情發生後你都做了什麼?”
王教授沉默。
她除了悔恨自己沒儘到該有的責任後就是在哭,除了哭還是哭。她沒提醒母親女兒,更沒未她們的生存儘過一分力,卻大包大攬的說要拯救所有人。
她拯救不了,她沒法拯救。一切的源頭不都是……
她直視鈴蘭,目光咄咄,“早上為什麼阻攔我,是不是你知道剛才就要爆炸的?”
她質問的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鈴蘭對此並不意外,在阻截了班次後,這個問題她必須麵對。
“王教授,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並不是阻止核彈爆炸;你的任務是研究核彈,也不是阻止核彈爆炸。沒人知道核彈為什麼爆炸,也沒人希望它爆炸,可它就是爆炸了,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有特異功能啊,不然憑什麼保護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王教授不太相信。
“你似乎對災後防護也了如指掌。”
“這是必備功課啊王教授,難道我一個知道要保護核彈專家的人,還不能對此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