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四周仍是絡繹不絕的樣子。
但因為容迪有意少說話,現在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都在任子墨身上。
海臨雲和容迪的交談也引起了注意。
但因為海臨雲有意靠向容迪，又壓低了聲音，旁邊幾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卻不見得能聽清海臨雲說的那一些。
他說的那些更適合發起又一場密室會談,可他偏偏選在這樣一個有可能被其他人聽見的環境,有恃無恐。
與其他忙著報價的人相比,他的內裡態度截然不同。
“你說的這些,我就聽不懂了。”容迪笑笑,並不上套。
海臨雲的話，誘餌和陷阱並存，其中他自己的真實目的沒有人能知道。
“容迪領主不必如此戒備。”海臨雲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解說，“我能這麼說，自然是看懂了你們直播的真實台詞。峰會開始之前,我就一直在關注你們了。星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熱鬨了。像我們這樣跑慣了星野業務的人,有些微小的變化也已經足夠明顯。你們不也就是在等，真正懂得場麵局勢的人出現嗎？”
他抬手，虛點向遠處普通星野領主站得更密集的那一方向。
“我得說，我挺佩服你們二位的。如果沒有這些變故,你們就算被捧到了第三的位置，實際處境也和他們沒有差彆。希爾維能給你們很多東西，但他不可能給你們新增價值。眼看著這峰會開到這第三天,你們從露臉開始，一個半天就是一次形象刷新,逼著所有人更新對你們的評估結論，這是我從未見任何一個基地做到過的。最開始的時候，你們也就是擁有一些人氣而已。現在,你們身上帶有的價值和影響力已經超出星野領主這樣的身份框架，大到讓人無法忽視了。如果不是你站到了棋盤之上，怎麼可能跳脫出棋子的極限？”
“除了星野領主，難道我還有其他身份？”容迪反問。
“如果你想，當然就有。而且，你也已經做到了。”海臨雲的口吻像個邪惡的傳教士，“都說星野是軍部和星野管理局共治天下，但實際情況如何，大家都知道。你知道軍部有多長時間進不來這座堡壘了嗎？但是現在，你偏偏在馬丁部長最重視的峰會上，把一整支軍隊都放了進來，還讓他們可以橫行無阻。軍部來的人，真的隻是來保衛和調查這一次孤立事件的嗎？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的曆史恩怨可不簡單。馬丁部長費儘心思才營造出來的護城河，現在被你直接填平了，還隻能咬牙認了。嘖嘖。”
“誰會願意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容迪搖頭否認，“難道我們還能操縱對我們有敵意的人。”
“嗬嗬，可不就是操縱了嗎？”海臨雲直接把容迪的話反過來聽了，眼底閃過精光，“聽說容易基地來參加峰會，都以為你們隻能一步步走進星野管理局的節奏。誰成想，看起來最被動的容迪領主，反而是帶著自己的滿盤打算，有備而來。其他領主都是來抓星野管理局的機會的，而你卻是來抓翻盤的機會的。富貴險中求，道理雖然簡單，但真能做到，必須隻能是因為你們的實力。這樣想來，一號星球那樣的舞台太小，反而浪費了你的才能。”
海臨雲越誇越起勁，說得也更直白，仿佛在評點一部值得深思的劇作品，言辭中充滿欣賞與洞察。
容迪提醒了一句：“我們本不想來，但是我們的星野領地考核官執意要求。”
“馬丁部長肯定已經後悔了自己的決定。”海臨雲拋了個結論，話鋒便直接轉回到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上，重新開始推銷自己，“但你們既然已經來了，時間有限，肯定是效率越高越好。既然現在你們已經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更是應當乘勝追擊，沒必要在初期聯絡這樣的問題上浪費不必要的時間。說來也不怕你笑我自大，聯邦裡像我一樣，利益和你沒有衝突，又同時能和那三方都說得上話的，真沒有幾個。”
容迪望著這自信滿滿的商人，不禁想起另一個和自己談利益合作的人。
海臨雲所說的三方，正是聯邦議會裡的陣營相當分明的三派，也就是他最開始拋籌碼時點出名字的那幾個人。
但如果不是因為暗鴉發給他們的那張圖，或許容迪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全然跟上海臨雲這半遮半露的說話方式。
暗鴉說是要表現自己的誠意，給他送了一張圖。但是，那圖又沒有任何文字說明，還得讓容迪自己去猜。
如果沒有線索，這個猜測會變得非常困難。
不過，過百的規則方塊湊在一起，有序排列，還區分成了對壘分明的三種顏色，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無疑就是聯邦裡最著名的議會廳。
星野管理局的名稱跟在了紅色方塊的下麵，實際上就是藍遙所說的既得利益者；希爾維、邀請函跟隨的那數量最多的綠色方塊，就是海臨雲所說的新興派議員；至於標注為軍部和刃部所屬，且數量最少的藍色方塊，也就是那最後的傳統派了。
暗鴉通過這張圖，想要告訴容迪內野真正的勢力分布情況，就是要慫恿容迪利用這派係鬥爭的天然特點，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但同時，他們又在塗滿紅色代表星野的圓形示意圖外圍，填滿了和上麵三者都不相同的黑色。其實就是在傳遞外圍的黑色才是真正裹挾住整個星野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