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嵐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樂語:“那公子是覺得我戴眼鏡好看,還是不戴眼鏡好看?”
“還行,都可以,差不多吧。”
“非要選一個呢?”
樂語微微挑眉,瞥了一眼青嵐,“放肆。”
“對不起。”青嵐乖乖道歉,戴上眼鏡繼續看賬本。
嘛,看來當大資本家奴隸主也不是沒好處嘛,譬如麵對這種無聊又沙雕的問題就可以虎軀一震,小女仆就隻能認慫了,這就是威嚴滿滿的感覺嗎?
正確來說,大資本家奴隸主是好處太多,而壞處被銀血會建立的製度和氣氛磨滅得幾乎不存在。在玄燭郡,像荊正威這種身份的人,哪怕什麼事都不做都能享福到老死的那一天,可以使喚奴仆為自己服務,有工人為自己賺錢,他自己就算醉生夢死也不會有任何風險。
雖然剛才跟尹冥鴻說得很有曆史使命感,但樂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他聽過一句話,‘很多人不是痛恨特權,而是痛恨自己不是特權的主人’,而現在,他無疑是無數特權的主人。
整個玄燭郡裡,能欺負他的人很少,而他能欺負的人太多。
樂語感覺自己就像在逆流遊泳,彆說他主動放棄,他隻要哪怕稍微遊得慢一點,就會被金水銀浪席卷傾倒,被浪湧到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裡墮落沉迷,所謂的三觀,所謂的道德,最終也因為自己屁股所在的位置而改變。
白夜的人,或許認為‘陰音隱’是想救他們。
但對於樂語來說,他其實是找白夜的人救自己。
就像太久不見女人可能會喜歡上舍友,樂語如果不見見尹冥鴻這種鋼筋鐵骨的理想主義者,他覺得自己遲早會被現實溶化成腸肥腦滿的享樂主義者。
至於為什麼要用陰音隱這個身份……那自然是樂語看看有沒有機會完成陰音隱的劫。
又或許,他心中的陰暗麵,希望借助‘陰音隱’這個麵具,讓白夜拒絕自己,讓他可以名正言順毫無顧慮地享受現在的富貴榮華。
這時候青嵐卻是越坐越不自在,站起來:“公子,你還是坐這裡吧,我坐到對麵辦公——”
“不要,我不喜歡坐在那裡。”
“但這樣被你盯著,我有點不自在。”
“我和你位置調過來,我不還是盯著你嗎?”
樂語說得有理有據,青嵐無言以對。其實有句話她想說但不敢說——為什麼讓我來幫你看賬本處理公務啊!你不才是這裡的老板嗎?看賬本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交給我來做?
你從香雪海買走我,就讓我乾這種事?
荊正威買下青嵐自然是為了‘練功’,而樂語嘛……反正這份產業是荊正威又不是他的,他懶得費心思在上麵,直接全部交給青嵐處理。如果破產了,樂語就洗心革命去旅遊找神魔之井;如果沒破產,那就是青嵐牛逼。
不過樂語也知道做事時旁邊有人盯著會不舒服,就像寫作業時旁邊有老師看著感覺也不一樣:“所以你是希望我離開嗎?好,我走。”
“不是!”青嵐馬上說道:“公子你彆走!”
“那你想怎樣?”
青嵐一時沉默了,樂語想了想,將椅子搬到青嵐旁邊坐下,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火神傳》看起來。
青嵐看見這一幕,心情忽然也平靜下來,扶了扶眼鏡,認真看起賬本和其他文件。
清晨的陽光穿過窗戶鋪撒到地麵,微風搖曳吹響了風鈴,房間裡隻剩下紙張翻動和墨筆劃動的聲音。
“公子。”
“嗯?”
“我有件事不知當不當……”
“不當說。”樂語的視線就沒從書上離開過。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看著書的樂語又說道:“你再不說我今晚就一腳將你踹下床。”
青嵐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揚,想笑又不敢笑,說道:“我覺得白主管好像有些事瞞著你。”
“什麼事?”
“賬本上沒有記載,但……船隊好像在進行奴隸貿易。”
樂語終於抬起頭看向青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