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彭一邊隨口說著,一邊在心裡琢磨小短刀那邊的表現。五虎退就像審神者預料得那樣,麵對這種情況,他非常、非常地害怕。
雖然時之政府也沒有告訴刀劍們真話,但五虎退當然知道,所謂其他刀劍刺傷了新的審神者,那有很大可能不是真的。在他的本丸裡,那些努力活下來的同伴們都很擅長忍耐,而且很少會有軟肋。
據說被允許帶走他們的審神者,都是碎刀和刀解率很低的好人,或者像他的主人這樣的新手。所以,五虎退很難想象會有什麼情況,讓他們選擇在第一天就不再忍耐,直接出手,而且一次成功。嗯……除了他自己遇到的這種情況……
況且,如果真的又有刀劍刺傷了主人,又為什麼要問他昨天都做了什麼呢?五虎退想,他們肯定是已經發現那個人死了,卻不知道是誰做的。因為主人是直接打開了一個時空通道,從家裡直接走進病房去的,沒人看到過他們。
昨天,那個人大喊大叫,卻沒人過來,主人也說過“他跑不掉”,並不急著離開,還帶走了屍體。他的主人非常自信,顯然是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就像他可以自己打開時空通道,就像他可以抓鬼,還能複活他的老虎們。
小短刀給自己打氣:主人既然說了讓他不要擔心牽連彆人,他就應該相信他。
不過是因為死去的前主人除了自己的刀劍外也沒有彆的仇人,所以他們才會是懷疑的對象,被帶到這裡問話。時之政府抓不到他,他隻要按照主人說的,決不能承認就可以了。
小短刀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卻不信任自己說謊的能力——他該說什麼?主人並沒有和他對過口供,如果他編造了蹩腳的謊言,會不會跟主人說的不一樣,反而弄巧成拙?
五虎退決定完全不要開口。如果真的出了事,反正那個人也是自己殺掉的,跟主人並沒有任何關係。他沒必要太害怕,因為昨天,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殺掉那個人,他不能讓他現在的主人動手,那是他的仇人,是他自己懷著恨意無法原諒和釋懷,所以如果有懲罰,也應該由他來背負。
於是,小短刀緊緊攥住雙手,無聲地啪嗒啪嗒掉著眼淚,抿著嘴拒絕開口回答任何問題。他之所以會哭,甚至不僅僅是因為害怕,而是想到昨天主人誇了他好幾次,說他做得很好,變得更加堅韌和鋒利了,所以有點自豪和感動。
來吧,就算你們再怎麼折磨我,我也不會牽連到主人的!小短刀睜大琥珀色的眼睛,用自以為堅定和凶狠的目光瞪視著時之政府工作人員,超凶的……可惜在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眼中,還是完全沒有威懾力。
不過他的表現太特彆,不願意交代自己做了什麼,而且還對政府工作人員懷有敵意,於是工作人員按鈴叫來其他同事,示意他們重點關注這一組審神者的證言。
龐大的政府機構快速運轉起來,逐一驗證了都彭所說的行程。審神者掏了掏兜,提供了幾張昨天的購物票,街邊和店內的監控也錄下了他們的身影。
這讓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感到迷茫,不懂五虎退反常的原因。他們沒想過是這個一直哭唧唧膽小到不行的小家夥殺掉了自己的前任審神者。隻是覺得,原本刺傷審神者的暗墮刀既然是一期一振,那個天性專注於保護弟弟們的太刀,那麼他也許會找機會去查看自己這個唯一幸存的弟弟過得如何。
而五虎退的沉默和抵抗也就得到了解釋,他在保護自己的哥哥。但反饋的情況卻好像不是這樣……不過這振短刀還是需要注意的,如果一直查不出真相,他也許就是下一個突破口。
時之政府不確定審神者是否已經死了,畢竟他的病房裡隻有鮮血沒有屍體。
醫院的攝像係統從上午開始一直壞到了晚上,護士去送晚飯時才發現審神者失蹤了,在那之前不久,有人看到他在草坪上散步。
隔壁的病人說自己聽到了有人在喊“暗墮刀”這個詞。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這聲音也很模糊,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他還以為是電視的噪音呢。被問到時什麼時候聽到這些的,這位證人說:“大概是黃昏吧?當時我在打盹,睜眼看了一眼而已,當時屋裡已經暗下來了。”
以這些推測,審神者大概是在晚飯前不久被帶出去的,而這個時候,哭唧唧的五虎退正和新主人在快餐店吃兒童套餐。既然五虎退不會是凶手,工作人員也就沒興趣探究他為什麼會沉默和哭泣。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有一個還處於政府控製下的審神者失蹤了,而他們毫無線索,暗墮刀是怎麼潛入現世的?又怎麼會在現世裡擁有綁架人類而不被發現的能力?單憑刀劍是很難做到這一切的——就算他們獲得了進入現世的能力,他們也不該懂得特意挑選監控壞掉的時間作案。
如果這不是一次該死的巧合,那麼這次的事件就非常嚴重,可能涉及到曆史修正主義者的陰謀。最大的可能是這座本丸的暗墮刀投靠了曆史修正主義陣營,得到了他們的幫助。然而令人在意的是,暗墮刀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價值,值得為他贏得這種幫助。
還是說,曆史修正主義者們打算整合收編暗墮刀,同時綁架審神者為這些刀劍供應靈力?無論哪種可能都很糟心,無論如何都應該先抓到逃亡的暗墮刀一期一振——而在抓到這振一期一振前,他們最好不要失去五虎退。
能夠直接將他接回政府算是比較省心的做法。不過既然他現任的審神者不樂意……那麼萬一在接下來被卷進這次事件,被暗墮的一期一振盯上受到什麼損傷,想必也怨不得早就提議讓他退還短刀的時之政府了吧……
都彭在問詢室裡喝著咖啡等待了一會,工作人員們經過短暫的討論,拿著新的合同回來,“都彭先生,您可以繼續持有您的五虎退。不過,必須保證五虎退的生存,不能將他刀解,也不能讓他碎刀。如果您能做到以上要求,我們願意為您提供一些特權,提前開放一些權限。”
“比如,您想試試持有太刀的感覺嗎?——燭台切光忠,雖然不算稀有刀,但擅長料理和家務,是本丸不可缺少的刀劍。依照您現在的靈力水平,應該可以負擔他的消耗。如果您想要大太刀,我們這裡還有一振太郎太刀,也可以為您保留一段時間,等您的級彆提升一些就與您簽約。”
都彭微笑著喝了一口咖啡,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好的。”
無論是燭台切光忠還是太郎太刀,都很符合他的審美——新任審神者有理由相信,時之政府侵入了他的終端,查閱了他的瀏覽記錄——不過這沒什麼不好,他很高興有人把他喜歡的東西送到他麵前。
真希望那些根據他的瀏覽記錄給他推薦網購商品的頁麵廣告,也能學習一下時之政府的這種精神。
一切跟之前的料想沒什麼出入。既然政府交付了首付,新任審神者知道,自己將會有更多的機會,在後續發展中從時之政府一點點榨取出更多的特權。他掏出自己心愛的鋼筆,在合同上簽好自己的名字,然後說:“不過,在現世的這幾天,我隻要退醬在身邊就夠了。”
對麵的工作人員打量著微笑的都彭,雖然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笑容都賞心悅目、謙和有禮,但偏偏就是有些不懷好意的感覺。想到他剛才說過的話,以及那個反常的五虎退,工作人員也突然靈光一閃,露出同審神者一樣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的,都彭先生,時之政府期待您的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