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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審神者一直不說話, 數珠丸恒次隻能在整理好心情後越眾而出。他垂著眼瞼, 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上麵,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閉著眼睛。
“都彭大人,非常感謝您的援助, ”他說, “我為昨天對您的無禮道歉……”
在略微停頓後,他坦率地說:“是我將信任交托給錯誤的人,幾乎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都彭大人, 我曾以為,因為現世充滿了痛苦,拿起武器守護流離失所的付喪神,既是正道。我也曾對那些人口中審神者所犯的罪行心存疑慮, 卻為了自己和同伴們,選擇讓自己去相信他們。”
“不!”“不是數珠丸大人一個人的錯!”在其他付喪神安慰和反駁的嘈雜聲中, 他抬起頭, 難得地睜大了眼睛,直視著前方的人類。在認可審神者都彭的人品後,他幾乎毫無保留向他剖析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造成現在這種局麵,實非我所願。雖然我沒有立場多言, 但說來慚愧, 您讓今天的那夥盜賊從時之政府搶奪從黑暗本丸中解救出的付喪神,如果他們真的能帶來這些同伴,我們卻沒有能力為他們提供庇護——因為我打算釋放我們扣留的審神者們, 親手將他們護送交托給時之政府,並承擔相應的責罰。”
在聽到數珠丸的打算後,付喪神們卻漸漸安靜下來。
都彭掃視著他們沮喪乖巧的樣子。這些付喪神對他的戰鬥力仍沒有正確的認識。不提他們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來對人類形成的既有印象多麼難以撼動。以他們所見所聞,他隻是成功扮演了滿級的三日月宗近。
從敵人反饋的信息來看,他比三日月宗近強——至於強到什麼程度,就不是他們能夠準確推測了。他們沒有與旅團交手,就被庫洛洛的念能力抓住。他們躲在廢棄的本丸裡,信息極度滯後,不會明白他所說的“入侵時之政府大廈劫走太郎太刀”,又或者是“將從黑暗本丸中解救出的刀劍搶過來”,不是指變成其他人的模樣潛入,或是用特殊的能力偷竊,而是明搶。
所以,他們此時沉默又馴服的模樣,不是由於他們認清了現實,明白他們加起來都打不過他一個人類,僅僅出於感謝和羞愧而已。
——都彭對這點心知肚明。
現在提出他的後續計劃,說他想幫助他們,讓他們在這個世界裡站穩腳跟,建立一個有付喪神做主的政.權,就必須想辦法說服他們相信自己有這種能力。都彭看了看時間,淩晨集合去打架,現在已經快到了他平時早起的時間……
審神者望著麵前的數珠丸恒次,溫和地說:“先不要急。如果你相信我,就等上兩天的時間,由我負責核實你們這裡審神者的信息。為了取信你們,他們開始送來的審神者有很大可能並不無辜。但在做這件事前,我要先確認幻影旅團全部離開了這個世界。”
數珠丸恒次沉靜溫柔地點了點頭,“就按您說的好了。”
審神者很喜歡眼前這振太刀文靜的性格。他笑了笑說,“昨天你們邀請加入的三日月宗近和前田藤四郎,實際上都是我的刀劍,現在正跟膝丸在一起,把他們找來。”
不久前的行動,參與出動的都是練度比較高的付喪神。像練度不高的小短刀前田藤四郎、基本毫無練度的大典太光世,包括膝丸,都被分配了留守大本營的任務。原本,就算不派人去找,聽到他們返回的聲音,這些留守的付喪神也都在這裡聚攏。
但膝丸、三日月和前田情況特殊。
在審神者帶走了前田後,跟三日月宗近待在一個房間裡的這一夜,膝丸過得心驚膽戰——三日月宗近這振稀有的、實力強勁的美麗太刀,總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專注地凝視著他。同時,又很喜歡對他動手動腳,熱衷於為他整理頭發,偶爾碰一碰臉頰。
膝丸覺得,三日月宗近黑化的程度絕對很深。他不是流浪的付喪神,他還效忠於那個叫都彭的審神者,但他這些奇怪的表現,已經徹底暴漏出……他之前那種危險的精神狀態,絕對不僅僅是偽裝和演技。
膝丸告訴自己要冷靜。他努力地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審神者在臨走前所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還是為了動搖和混淆他?如果他們真的像審神者所說那樣處境岌岌可危,正在無知無覺走進陷阱,一個審神者又能做到什麼呢?
他本該儘可能多地說服刀劍付喪神,尋找可靠的幫手,而不是把他和三日月宗近就這樣放置在這裡不管。
如果審神者是為了擾亂他,那麼他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要侵占稀有刀劍;又或者,他是來救其他審神者的……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敵人,可是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隻能等待著最終的結果。這讓膝丸很難受。
三日月宗近一直都在仔細地觀察他,等審神者離開了半個小時後,他漸漸失望起來,就好像是爬上山想看日出的人卻發現迎接他的隻有陰雨。愛笑的三日月強打精神安慰膝丸:“不要擔心,這裡的刀劍付喪神不會有危險的。”
膝丸咬著嘴裡的手絹,忿忿地望著他,努力通過眼神傳遞自己的想法: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可以幫助人類哄騙自己的同類!
“唉,膝丸沒有傳說中那麼愛哭,真是遺憾呢……”三日月宗近終於忍不住說了真心話。他站起身,在這個房間裡翻來翻去,終於翻出一麵小小的小鏡子,遞到膝丸的麵前,“抱歉啦,原以為在我這個老頭子的有生之年,能托膝丸殿的福,看到主人無助哭泣的樣子呢哈哈哈。”
刀劍付喪神驚呆了。
——鏡子那個雙眼泛紅、表情悲憤倔強的青年,並不是他,而是不久前走掉的審神者!聯想到三日月宗近的動作和表情,還有之前擁抱審神者的舉動,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真相,不由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掩麵笑得前仰後合。哎呀——用都彭大人的模樣,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呢?這簡直就是犯規嘛。
他突然理解髭切為什麼總是想要弄哭自己的弟弟了,因為膝丸真的很可愛呀。主人一定也很喜歡他,才會第一次見麵就給他修剪了頭發,表達了自己的喜愛呢。三日月宗近想了想,試著伸手拿掉了他嘴裡的手絹。
果然,雖然老爺爺已經真誠坦率地向他坦白了自己剛才種種奇怪舉動的動機,但綠發的付喪神仍然沒有放下心來,而是用都彭的聲音,緊張又弱氣地說:“你……你想乾什麼……不要碰我……”
“彆怕彆怕,摸摸又不會怎麼樣。身為刀劍,這個時候就要向老爺爺我學習,笑著說‘哈哈哈可以摸的’就好了嘛……”為老不尊的太刀抬起手做“摸摸”狀,笑嗬嗬地嚇唬了弟弟丸一會,然後良心發現,用他能夠立即接受的方式說,“放心吧,我清楚你並非自己的主人。”
為了避免他胡思亂想,三日月宗近體貼地不斷用各種方式轉移著膝丸的注意力,陪他玩了一晚上。直到清晨都彭出陣,叮囑小短刀前田到真正的三日月宗近身邊去,這才解救了堅信自己要被當做審神者替身被黑化的三日月宗近這樣那樣的可憐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