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彭感到很愉快,心裡升起對燭台切的憐愛之情。於是,他忍不住再次給燭台切光忠補了一刀,他說:“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把被褥鋪好,我要準備一下等會要用的工具。”
因為審神者用重音刻意強調了“工具”這個詞,成功地讓太刀付喪神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雖然可能不用都彭刻意強調,燭台切光忠也能自己找出話裡的重點)。可以看出,他這次真的是竭儘全力才保持了自己平靜的表現。他彎下腰,對著審神者行禮告退,然後看似從容,實則驚慌失措地站起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審神者的房間。
都彭看著他關好門落荒而逃,沉默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又低聲笑起來。這一次,他越笑越大,肩膀微微抖動,開始時還努力用拳頭掩住自己的嘴,到最後,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哈哈哈哈,這簡直……他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被山姥切國廣逗得發笑,不由發自內心地感慨:應聘來做審神者,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因為,這可真是一份有趣的工作啊。
燭台切光忠走得飛快,就像二樓的那個人類審神者是個能夠噴火的怪獸,慢一點會就把他整個吞入腹中。當他走到一樓拐角的時候,隱隱聽到了都彭慢半拍響起的笑聲。這笑聲讓太刀青年渾身發冷。
他明白,自己終於成功了。他應該高興才對。這正是他希望去做的,正確的事。
本來,審神者是打算去找五虎退的……而他在這座本丸裡最成熟,生存值最高的刀劍,對審神者也完全沒有期待。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胃部被人用拳頭緊緊握住,用力地拉拽著。他緊張得想吐,但又覺得有什麼哽在嗓子裡,完全吐不出來。
付喪神平穩地走過走廊,路過廚房,來到自己的房間。他原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隔壁的山姥切看到他的臉色,眼裡馬上浮現出關切的神情。燭台切知道,山姥切國廣雖然沒有問出口,但一定很擔心他。
他勉強自己像平時一樣,瀟灑地揮揮手說:“我沒事。”然後飛快地閃進了房間。
他從壁櫥裡抱出被子,在房屋中間的地上鋪好。保證它們既不靠近門窗,也不靠近隔壁住著其他刀劍的那麵牆。雖然這點距離說起來沒什麼差彆,但他還是期望他們不要聽到,或者……聽到的動靜能小一些。
燭台切仔細地關好窗戶,跪坐下來,等待著審神者的到來。都彭沒有讓他等太久。他的腳步聲輕緩,帶著從容不迫的韻律,由遠而近停在燭台切門口。太刀付喪神聽到了小短刀清脆地招呼“主人你下來啦”,以及打刀低沉的問候。但這些聲音都像在很遠的地方出來。
他緊張到沒注意都彭回答了什麼,隻覺得一轉眼,審神者已經推開了門,走進了他的房間。人類青年提著一個箱子,輕輕地放在屋裡的桌子上。燭台切本來緊張得發抖,在看到箱子的時候,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這沒什麼,他在心裡輕聲告訴自己。不會很疼的……就算疼,也肯定比不上重傷的程度。
他向審神者行禮,禮貌地問候道:“您來了。”
都彭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不同尋常的冷靜。他“嗯”了一聲算作回應,背對著燭台切,保證他看不到箱子裡的東西,然後打開了它,從裡麵拿出一台攝像裝置。接著,審神者又翻出一個三腳架放在地上,把攝像機支在上麵,調整好角度,對著麵無表情的燭台切體貼地解釋說:“這是錄像用的機器,可以用來保存影音資料。我要把一會做的事錄下來,以便今後研究參考。希望你能配合。”
燭台切光忠在聽完這段話後展現出的表情,讓都彭印象深刻。但他在幾秒鐘內就回過神來,深深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的情緒,馴順地回答:“好的,主公大人。”
都彭繼續說:“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們就可以開始了。躺下吧。”
燭台切光忠回答了“是”,然後他猶豫了,垂著頭低聲問:“需要我……脫掉衣服嗎?”
都彭擺弄著攝像的儀器,頭也不抬地說:“不用。”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從箱子裡又掏出一個睡眠眼罩,遞給太刀付喪神,“帶著這個。”
燭台切光忠伸出手,從他手裡拿走了眼罩。這次,他已經重新調整好了自己,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沒有泄露自己的情緒。顯然,審神者希望他能夠驚慌失措、恐懼失態,而不是保持冷靜。如果能夠按照人類青年的期待哭泣和求饒,大概能夠少吃一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