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茶話會(10)(2 / 2)

大概還是有些神誌不清。

以都彭對這個付喪神短暫相識半天、有限的了解來看,如果他現在是處於清醒狀態,是絕不會允許自己展現出如此軟弱的一麵的。都彭歎了口氣,溫柔地問:“你之前不是說,這個水平的靈力很舒適,像是泡在熱水裡,或者喝多了嗎?我沒理解錯的話,它應該不是很強烈的感受啊,燭台切?”

付喪神咬著濕漉漉的眼罩,慌亂地搖頭。淚水和汗水隨著他的動作被甩出來,總是梳理得非常有型的頭發在枕頭上蹭得亂七八糟,使他越發像是被欺負了的、炸毛的小動物。他哭起來很安靜,偶爾泄露出的氣音卻很好聽。於是,都彭越發心軟了——燭台切光忠在一切開始前猜測的並不全錯,審神者就是這樣一個順者昌逆者亡的獨.裁者,如果能夠找對示弱的方法,絕對可以少吃很多苦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確實不算強烈嗎?”都彭溫和地問。

太刀付喪神立即僵住了。

都彭低聲笑起來,溫柔地說:“彆怕,開個玩笑,我知道你的意思,跟剛才不一樣,感覺還是很強烈,對嗎?”

燭台切光忠愣愣地點了點頭。與實體同步感覺的通道並沒有隨著靈力的減少馬上關閉,甚至沒有馬上縮小。就算審神者看起來有饒過他這一次的意思,燭台切光忠還是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本體正在隔著奉書紙,被力道適中的反複擦拭著。

原本舒適的舉動,現在就像是被反複觸碰到快要結疤的傷口,或者說是有一隻貓在反複抓撓他的心臟……當然,如果燭台切光忠能夠更坦誠,他會選擇另一種更加貼切的比喻。

悲哀的是,儘管如此難以忍耐,他竟然會升起滿心的感激。因為比起剛才那種似乎能奪走靈魂的感受,現在這種擦拭……顯然還保留在他的忍耐範圍內,簡直可以算細碎到足以忽略不計的折磨。所以燭台切光忠不僅僅是不敢抗議,反而詭異地對審神者充滿了感恩之情。

——為了他在自己昏倒時表現出的關心,為了他之後做出的妥協和退讓,以及他剛才沒有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能夠溫柔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

大部分初任的審神者都可以照顧好一支六振刀劍組成的小隊,保持每日對陣遠征的作息。時之政府敢讓大批十幾歲、初次離開監護人、缺乏自控力的孩子做領導者,把他們放進接近與世隔絕的本丸裡,而這些本丸中的大部分還能夠正常運作……

嗯,所以這也是當初他選擇了這份工作的原因,這聽起來就會是一份輕鬆愜意的工作。

靈力在他體內緩緩流動,注入手中的短刀,這種感覺很舒服,有點像都彭不久前玩過的填色遊戲,他一向都很喜歡在放空腦袋神遊的時候,手裡做些機械性和趣味性兼容的工作。

四十分鐘很快過去,他把煥然一新的短刀背對著陽光高舉起來,變換著角度欣賞刀身,檢查有沒有被遺落的細小傷痕。

狐之助語氣活潑地誇獎了新任審神者,說他做得很好,並且詢問他接下來的打算,是想要繼續做手入任務,還是搶先挑選一下想要的刀劍。

都彭表示他想要稍事休息,跟自己剛治療過的短發男孩子——五虎退單獨待一會,如果能跟他那些小老虎玩一會,那就更好了。

狐之助滿足了新任審神者的願望,表示會把幼虎們送過來,退出了手入室。都彭禮數周全地送走了它,然後回頭。修複完成後,小短刀破破爛爛的衣服變回整齊乾淨的模樣,細白皮膚上的血痕和傷痕已經消失無蹤。

但他看起來比剛才更害怕了。與陌生審神者獨處一室,這個事實仿佛擊垮了他之前凝聚起來的一點平靜。小男孩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在角落裡無聲地發抖。

新任審神者沒急著去跟他見過的這第一位刀劍男士搭訕,而是等了一會,等到了被裝在籠子裡的老虎幼崽。一、二、三,他查了查,確定自己沒有數錯,籠子裡隻有三隻幼虎。這讓都彭若有所思,但他選擇先忽略這個。

他謝過送來老虎的工作人員,關上門,打開了籠子。幼崽們跌跌撞撞地衝出來,角落裡的小短刀飛快地撲出來,把它們攬在懷裡。

籠子在新任審神者的腳邊。短腿的小老虎們幾乎是剛剛滾出籠子,就被小短刀抱進了懷裡,所以,小短刀現在也在都彭的腳邊了。他蜷縮著身體,弓起後背,把虎崽們護在懷裡,看起來是準備迎接審神者給予他的……拳腳相向?迎頭痛擊?誰知道呢。

這個有點突兀的舉措並沒有引起都彭過多的聯想。他喜悅地吸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禮物,早就想送給虎崽們的小魚乾。沒辦法,不管過去多少年,他就是這麼始終如一地喜歡著毛絨絨的小動物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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