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來兩次, 實在是過於詭異,以至於蕭昱珩進了屋,走到她麵前時,顧令筠還不知道應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眼神四處亂瞥,手攪著衣擺,渾身都覺得不對勁,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放。
“陛...陛下。”顧令筠磕磕巴巴地喊了聲。
蕭昱珩低低應了聲, 張開手任由宮人脫去外衣。
顧令筠呆呆看著,待宮人都退了出去, 蕭昱珩坐到她身旁時,腦袋還有些放空。
顧令筠聞到一股好聞的龍涎香, 側目微看,他的發梢還稍稍帶有濕意。
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是沐浴過的。
再去看他的頭發,烏漆柔順,微微閃著光澤,看起來竟比她的還要好。
“在看什麼?”低沉的嗓音在耳旁響起。
“皇上你的頭發竟然都不分叉。”腦子裡想的東西,嘴巴跟著說了出來。
顧令筠:“......”
“分叉?”
顧令筠硬著頭皮, 卷起垂下的一縷長發, “像這樣, 一根頭發尾端分成兩半, 就是‘分叉’,證明頭發枯燥。”
蕭昱珩微微笑了笑,“原來如此, 感謝貴妃賜教。”
“不客氣。”顧令筠謙虛的回道。
蕭昱珩取下玉冠,準備就寢的模樣。
顧令筠慌張起來,四處亂瞄,目光又落在他發上,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眼睛突然一亮。“皇上你頭發還沒乾透,就這樣睡會頭暈頭疼,而且也容易掉發。”
講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的也還沒完全乾透呢。”
蕭昱珩目光沉沉,眼裡翻滾著複雜的情緒,沒有說話。
暫且拖延成功,顧令筠鬆了口氣,彎彎嘴角,有些慶幸。
於是兩人就這樣,分坐在床的兩端,晾起頭發來。
***
不知過了許久,顧令筠的頭發已徹底乾透,久坐的腿有些發麻。
已經拖了那麼久,顧令筠也找不出什麼借口。先爬上床,然後說道:“皇上,就寢吧?”
蕭昱珩看她一眼,起身把燭燈都給滅了,再趟上去。
感覺身邊多了道溫熱的氣息,顧令筠心一緊。胸腔內的跳動聲如雷鳴般,壓抑不住,漆黑的床幃間,似要傳進另一耳廓中。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夜,依稀辨得些輪廓,顧令筠靜默半刻,還是提出了在她腦內轉了一下午的問題,“皇上白日裡怎麼突然來了又走?”
晚上怎麼又來了?但後麵這句她不敢問。
提起白日,顧令筠邊等待著他的答複,邊在腦內想著。從“生孩子”想到“要主動”。
黑夜裡響起錦被和衣料摩擦的聲音,蕭昱珩翻過身,側撐著頭,低眸瞧她。
明知道是不可能,但下意識的,顧令筠還是屏住呼吸,收腹。
“貴妃可知道外麵都在傳什麼?”
看不清表情,低沉悅耳的聲音更為清晰。顧令筠小心猜測,“是孩...孩子一事?”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笑。
“朕也是時候該有個孩子。”蕭昱珩說道。
顧令筠靜候著,卻遲遲不見下文,自動在腦內接下去——
“但不該由你來生。”
“你不配生下皇子。”
“不要癡心妄想,異想天開。”
然而蕭昱珩隻是翻回身去,“睡吧。”
顧令筠:“???”
這還讓我怎麼睡!?
快起來繼續說啊!
顧令筠無半點睡意,睜大著眼睛思索著。想了半天才有些想通,估計也是作秀給彆人看。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顧令筠無聲歎了口氣。
雖躺在同一張床,蓋著同一被子,兩人還是隔著一些距離。
感覺到的全是身邊人的氣息,早已不是第一次如此,但這卻是顧令筠最緊張,心跳得最快的一次。
黑暗遮掩住一切顏色,包括她臉上不正常的緋紅。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此誠什麼來著?”
顧令筠在心裡默背著,想要分散注意力,然而腦子裡還是禁不住去想。要是她和蕭昱珩真有個孩子,那該是怎麼樣。
小心往旁邊看了眼,不著痕跡地,顧令筠向蕭昱珩靠近了一點點。
***
原以為昨夜之事已是夠玄幻,夠離奇。但當顧令筠發現自己在蕭昱珩懷裡醒來時,才知道那根本算不得什麼。
她與他離得極近,呼吸似能交纏,手正抱著他勁瘦的腰,腿也是緊挨著的。
同榻而眠,交頸而臥,像一對真的恩愛夫妻。
一時倒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依舊隻是盯著看。
大約是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