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禦書房裡的事, 無異於平地一聲雷,在場的內心都是止不住的震驚。印象中的皇帝甚少有如此情緒外露, 雖然年輕,但一直讓人難以琢磨透他的心思。
而當下天子之怒他們每個人都是直觀感受得到。內心不禁猜測, 如此風雷厲行地處置劉中書, 究竟是想殺雞儆猴,還是真的對貴妃有那麼深的情意。
眾人猜摸不透,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關於貴妃一事,是斷斷不可再提。先不提皇上的態度,光看顧錚剛剛那一手,就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這邊剛發生的事, 顧令筠自是不知, 詳細問了柳飄飄後, 她回到自個兒宮中, 坐在那獨自思考了許久。
謠言傳得如此沸沸揚揚, 背後定是有人在波瀾助推, 這人的手段比當初晉王實在高出不少。從她這邊下手,若是蕭昱珩被逼無奈, 哪怕隻是做戲, 與她爹也是會產生絲隔閡。若是保住她,那昏君的名號則是牢牢扣在他頭上了。這處境,是進退兩難。
幕後之人最希望的,莫過於顧宗武為了她背叛蕭昱珩, 好坐收收漁翁之利。但她知道,原著中顧忠武被逼到那樣的地步,也沒產生過一絲動搖,隻是最後自刎的結局過於悲壯。
以前看的時候隻覺得女配實在過於愚蠢,妥妥的“坑爹”,將一手好牌打爛。而如今是她身邊之人,這麼些時日相處下來,若說沒感情是假的。
她也產生過這種想法,上輩子是真實存在過的嗎?為何記憶會越來越模糊。
顧令筠想得入神,連蕭昱珩進來了也沒察覺。
“陛下,你怎麼來了?”事情一大堆,這時候他又怎麼會有空過來?
還是......
已經做出了些決定,要來告知她了?
“先吃飯再說。”蕭昱珩神色如常,語氣也聽不出什麼異樣。
被他這麼一說,顧令筠才察覺天不知什麼時候已黑透,她一坐就是坐了一下午。
因心裡想著事,實有些食不知味,吃了兩口,就已吃不下。
她對禦書房的事不知情,但蕭昱珩對今日她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擱下筷子,解釋道:“謠言是南越巫師所造,已被逮捕,明日即會斬首示眾。朝中與之勾結之人,也已逮捕下獄。”
顧令筠驚訝得嘴微微張開,這一下午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想得最多的莫過於她要到外邊避避一段風頭,連帶什麼東西去也已想好。
但沒想到的他會這樣做,隨即又擔憂道:“如此一來,外頭怨言豈不是更大,那陛下你......”
蕭昱珩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為何要顧忌子虛烏有之事。”
顧令筠呼吸屏住,問道:“陛下不相信那些事嗎?”
蕭昱珩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說得緩慢但認真,“我一個字都不信。”
顧令筠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其實她知道後不是不害怕,但一直強撐著。如今隻是聽了他這麼一句話,內心的委屈不斷翻滾,再也是抑製不住。眼睛也是酸酸的,有淚想要流出。
咬住唇,下意識想要彆開臉,放在桌上的手卻被蕭昱珩從桌上拿起,輕輕握在手中。
“哭什麼。”他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掌中傳遞而來的溫度更讓她想落淚。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會被罵妖妃,明明隻是有名無實的。”
最後那句是說得極輕,但還是被蕭昱珩聽到,捏了捏她的手,故意打趣道:“看來是要找個日子把它坐實了。”
顧令筠臉一紅,“陛下在說些什麼啊......”但被他這麼一說,緊繃的心是放鬆了下來,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
第二日午時,城西的刑場準時準點執行了死刑,前來圍觀的百姓還不少。
朝中大臣不是沒有擔憂過這樣做的後果,正各自在家想著對策,卻發現事情的走向和他們設想的不太一樣。
其實這事在前幾日謠言傳得最烈的時候就已有顯露,隻不過今日是達到最鼎盛。蕭昱珩如此果斷地將南越巫師處死,自是又引來了另一撥爭論。
然而有人想要鬼鬼祟祟傳播時,立即就被罵個狗血淋頭,轉眼就被扭送到官府去。
被送進牢裡蹲時才後知後覺知道,在城東人流最多的集市上,不知是何時搭起了一個戲台,一整天不間斷的在唱著戲。戲文裡的男女主角,分彆是皇帝和妃子,兩人相知相愛、相攜相伴。但有意圖篡位者,竟汙蔑妃子是妖精附體,逼著皇帝將其處死。皇帝對妃子情深義重自是不願,被逼無奈下雙雙自儘在宮中。
也不知是哪來的戲團,每位伶官皆是身段嬌柔,嗓音靈動,將這淒美愛情唱得讓人聽了不禁都落下淚來。
眾人沉浸在悲傷中,又想到最近的謠言,都是一臉如夢初醒。這唱的不就是陛下和貴妃嗎!?
此外還有另一撥人,以往追皇上和貴妃的追得不可自拔,在其眼中是天造地設的一天,應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
一聽竟然有人造謠貴妃,想要拆散他們,立馬就怒了。擼起袖子,寫文的寫文,上街聲討的聲討,強調貴妃是人美心善,彆有居心者休想破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