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暮春時節,昨兒夜裡下了陣雨,纖雲殿前院裡種的梨花打落了一地,染得滿庭芬芳。
宮人們起了大早,一溜兒提著掃帚和小簸箕,魚貫而入湧到前院裡,各人分了一小片掃灑。
紀若晴還未完全睡醒,便聽到寢殿外熙熙攘攘的腳步聲,還有宮人們笑言笑語的嬉鬨聲,雖隔得遠,但也索索細細的傳來,睡得不□□生。
她嘖了一聲,煩躁地翻身,卻不料扯動了身下的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睡意全無。
紀若晴揪著錦衾,將夜千辰的祖宗十八代從上到下問候了一遍,都覺不解氣。
這人真是太暴虐又自私了。
誰第一次不是被溫溫柔柔的對待,有且僅有一回,該好好適應了再增加次數才是。
也就她這麼倒黴,被這個破係統拉到這本破裡,還要因為這種非人的暴君慘遭這種非人的待遇。
【係統:溫馨提示,您的短期任務還未完成,請務必於今晚之前完成侍寢任務,否則將遭到係統抹殺。】
抹殺抹殺,這字眼聽得紀若晴都習以為常了。
隻是她問過係統,如果被抹殺,那她這個人便徹徹底底不複存在了,也不能回現代了。
大概就是湮滅七魂六魄的意思吧,聽聽就覺得瘮得慌。
紀若晴拍了拍躺著的花梨嵌玉石羅漢床的欄杆,不耐煩地回懟道:“侍寢侍寢!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能侍寢的嗎?我這身子哪能遭得住?再說了!召不召我侍寢是夜千辰的事兒,我還能召他不成?!”
因為當下沒人,紀若晴索性大聲懟了出來,以此發泄她的不滿之意。
“......”突然冒出個小宮女的聲音,“美人,奴婢來伺候您起床洗漱更衣了。”
紀若晴眉心一跳,這小宮女似乎是她說話的時候從外頭走進來的,也不知道剛剛聽清楚了她的話沒有,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神經病?
尷尬之餘,紀若晴不好意思看這小宮女了,裝作眼皮都懶得抬的樣子,懶懶散散擺了擺手:“不起,懶得起。”
她,紀若晴,今天就要在這床上躺一天!誰叫都不起!
“那奴婢便先行退下了。”小宮女雙手疊於身前,低頭往後退,末了還補充一句,“紀公子來看您了。”
“!!!”紀若晴連忙忍著劇痛將自己的腿擺直了,起碼躺起來也十分淑女的模樣。
雖然他是她的親哥哥,她對他沒想法,但是畢竟那麼帥,她的麵子還是不能丟的。
紀若晴一麵扯著錦衾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一麵用眼角餘光瞥著寢殿門口。
小宮女離開後,紀若餘很快便走了進來。
他依舊身姿如玉,風度翩翩,溫潤的眸子仿佛噙著日月星辰,看起來真是一位羨煞旁人的溫柔款款好兄長呢~
隻是說的話,太過......
“你又想侍寢?”紀若餘垂頭看著躺在床上的紀若晴,眉目深深,意味不明。
“......”紀若晴烏睫輕顫,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聽到了?”
紀若餘勾了勾微紅的薄唇,一抹譏諷之意十分明顯:“不過隱約間聽到了侍寢二字。怎樣?說了你不會後悔,且還會再度盼著侍寢吧?”
“......”是個屁!
紀若晴盯著頭頂帳幔鮮豔的白玉梅花打枝,懶得理他。
對於紀若晴的小性子,紀若餘倒是很了解,他不甚在意地輕笑了一聲,嗓音清冽開口道:“起來。”
“......不起!”紀若晴彆過臉,耍脾氣。
“晴晴......”紀若餘突然俯身,輕聲在紀若晴耳邊念道,“晴晴不會忘了,還有什麼東西在我這裡吧?”
這顯而易見的威脅……!真是讓人聽了就牙癢癢!
紀若晴藏在錦衾裡的手捏成了小拳頭,她有什麼東西在紀若餘那裡?!裡完全沒提過這一茬啊!這題她怎麼會做!
係統已經適時裝起了死,紀若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隻能自個兒應對。
聽起來是極其貴重或是重要的東西,應當是原著裡紀若晴很在意的才是,那她也要十分在意。
於是……
紀若晴沒出息的起床洗漱更衣了。
紀若餘坐在不遠處的花梨藤心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卷雲頭狀的扶手,好整以暇地看著紀若晴,唇角掛著一抹滿足的笑。
這麼多年了,這個殺手鐧還是如此好用,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
洗漱更衣完畢,紀若餘竟然帶著紀若晴到了王宮內一處溫泉處,還是叫了步輦送她來的。
熱氣縹緲蒸騰,池內白湯淼淼,紀若晴踩在池邊的白玉台階上,以為自個兒到了人間仙境。
霧氣繚繞之間,紀若餘俊逸的臉也顯得朦朧起來,恰好遮住了他眸中的疏離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