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辰逐漸從黑暗中邁步而出,站在紀若晴和夏顯於提著的燈籠能照亮之處。
他穿著一身深黑色的長袍,仿佛能融進黑夜裡一般,若不是燈籠照著那雙白玉無瑕的臉,是難以看清楚他的身形的。
他袍子上繡著金線的那些纏枝蓮花紋在燈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閃得紀若晴有些眼睛疼,腦仁兒也疼。
紀若晴抬手揉了揉眉心,正想著該如何應對夜千辰的怒火,夏顯於卻開口了。
“夜千辰,我是來找你的。”
夜千辰轉了轉眸光看向夏顯於,黑眸中翻湧著滔天的怒意,隻差沒把夏顯於撕成了碎片。
夏顯於揚起一抹淺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不必緊張,我不是來和你搶人的。”
似是揶揄似的瞥了紀若晴一眼後,夏顯於繼續說道:“我隻是不想打仗了,來找你商議的。”
夜千辰明顯不信的看著他,嗤之以鼻道:“既是不想打了,你直接舉旗投降,歸附於我便是,又來找孤商議什麼?”
“更何況,孤兩隻眼睛都隻看到你來找她,哪裡是來找孤的?!”
紀若晴:......默默往後移了移,免得被夜千辰的怒火遷怒到。
他如今的眼神也太可怕了些,還是讓夏顯於替她扛著吧。
夏顯於瞥了紀若晴一眼,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勾了勾唇上前一步,擋在紀若晴跟前,黑眸沁著搖晃的燭火,略微挑釁的看著夜千辰。
夜千辰眼中的怒火更盛,若他的眼底有一片平川,早已燎得燒成了火原。
還說沒關係!都這樣護著她了!這對狗男女!!!
夜千辰怒不可遏的想要伸手將紀若晴從夏顯於的身後拽出來。
這人打架也打不過他,治國也治不過他,打仗也贏不了他,真是處處都不如他,夜千辰真不明白紀若晴是不是瞎了眼才想和夏顯於私奔的。
夏顯於擋住夜千辰的手,直直逼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夜千辰,此番前來,我是認真的。我不想打仗,但是我父王想打仗,所以我不能直接命令昊國投降,隻能來找你商議。”
夜千辰的手頓住,眸光幽幽滿臉不信的看著夏顯於:“這又是什麼計謀?孤不信你堂堂昊國的新君主,竟願意將昊國江山拱手讓人。”
“這江山不江山的有什麼意思?”夏顯於聳聳肩,眸底滿是不屑與疲倦,“從我們小時候開始,父輩們便在爭著江山城池,到了如今,我們還在爭著......這麼多年,你不覺得累麼?”
“......”夜千辰目光深深的看著夏顯於,良久,薄唇微闔如低喃,“累。”
“是啊,我也覺得累。”夏顯於長歎一口氣,抬頭望著繁星如棋的夜空,眸中流露出一絲向往,“我不想再這樣絞儘腦汁爭得個你死我活了。我父王老了是該歇息了,我更無意做君王......夜千辰,我覺得,你會是個好皇帝。”
躲在夏顯於身後的紀若晴抖了抖,她真不明白夏顯於是如何看出來的......
夜千辰挑眉冷冷一笑,對於夏顯於的說辭還是有些不信:“你要麼是在誆騙孤,要麼就是腦子壞了。”
“......”夏顯於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語氣裡多了一份藏得淺淺的委屈,“夜千辰,你竟然不信我!”
夜千辰瞥了瞥夏顯於身後躲得安安分分連動都不曾動彈一下的紀若晴,冷聲說道:“你要孤如何信你?”
夏顯於淡聲說道:“我願與你裡應外合,不費一兵一卒之力就擊潰昊國大軍,俯首稱臣。”
夜千辰劍眉擰得死緊,周身散發著寒氣:“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也難怪夜千辰不信。
就連紀若晴也是不信的,如果就這樣白白將整個昊國都這樣拱手讓人,尤其是先輩們浴血奮戰,馬革裹屍才一座座攻下的城池,嘔心瀝血治理著的國家,就這樣沒了。
夏顯於不會覺得無顏麵對列祖列宗麼......
更何況,這可是王位呐,夏顯於就能這樣輕易舍棄?
夜千辰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隻聽過一句話。
愛美人不愛江山。
難道夏顯於願意將昊國拱手於他,是因為......?
夜千辰的目光落到夏顯於身後,深深忌憚又警惕著說道:“不行!無論如何,孤也不會把紀若晴讓給你!”
紀若晴:???
她什麼時候需要夜千辰來讓了?
夏顯於:......
對於夜千辰的胡思亂想,夏顯於真是百口莫辯,他理了理思緒,才說道:“我不是為了紀若晴,但我確實有彆的條件。”
“什麼條件?”夜千辰沉聲問道。
夏顯於微涼的目光看過來,聲音也帶了些涼意:“我希望這場戰爭,不要再死更多人了。尤其是兩國的老百姓,何其無辜。還有,待得你一統天下,希望你能放過昊國所有人,無論是老百姓和普通的士兵們,還是昊國的王侯將相,包括我的父王,你都放他們一馬。”
夜千辰眸光微閃,望著夏顯於不似作假的眼神,淡聲說道:“好,孤答應你。”
夏顯於鬆了一口氣,頗為慰藉的歎道:“死的人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