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這邊向謝雲起提親時,宋新筠也不是沒想過會被拒絕,甚至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沒想到的是,都不用她委婉的打探,謝雲起的娘親一口就答應了。
謝雲起能有如今地位,全是她自己戰場上拚殺出來的,她老爹是個老兵,因為腿傷從北原州退了回來,母親雖是軍中文書,但連個品級都算不上,謝雲起下麵還有個正在念書的弟弟。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卻讓自己女兒從小習武。
謝雲起小時候一心想從軍,想做將軍保家衛國,兩位長輩也不像彆家父母一樣,用一句“你是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做將軍?”給堵回去,而是鼓勵謝雲起堅持理想,甚至還給小時候的她刻了把木劍,教她拳腳功夫。
謝夫人雖是文職,但亦是豪爽之人,謝雲起當初帶著滿身榮耀回來,媒人幾乎要踏破謝家門檻時,謝夫人都是直接告訴自家女兒,“”這些人大多都是衝著你如今的權勢來的,要自己擦亮眼。”
謝雲起卻直接告訴她謝夫人,她已有心中之人,在等他上門提親。
謝夫人後來知道這個人就是如今名滿天下的話本先生,也從外麵打聽到這個李公子世家門第出身,長得那叫一個麵如冠玉,雖是庶子,但從不缺愛慕者。
謝夫人糾結了,自家女兒從小不愛紅裝愛武裝的,沒什麼花花心思,萬一是被這小白臉騙了呢?
而且人家是知言先生啊,怎麼說找門當戶對的斯文小姐才是,怎麼就看上……
謝夫人瞥了眼自家這位氣勢逼人、一臉殺氣的女兒。
騙子也騙不到她女兒這來。
看樣子是真愛了。
因為謝雲起的提前報備,這才有了宋新筠一上門就被一口答應,然後熱情招待的場麵。
說來也是有趣,彆人家都是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孩子。
宋新筠和謝夫人卻相反。
一個覺得李祁雖是知名話本先生,手下產業頗多,但到底一身白衣,加上傳統的高嫁低娶,謝雲起就是將門新秀,五品女將,對聖上有救命之恩,總覺得自家李祁還是差了一點。
謝夫人卻覺著李祁是個世代官宦人家,書香門第,自己又是一代大家,長得清秀貌美,京城男子少有,自己女兒卻是五大三粗,隻會些武功,出門能止小兒啼哭!
雙方都抱著這種微妙的占了便宜的心理,進行了友好的交流,然後商量出了婚期。
等李祁收到消息時,兩位婦人已經熱情的拉著對方的手,互喊親家母了。
李祁將自己要結婚的消息告訴的友人們,引來一番調侃暫且不提,隻是回家後想著自己小舅這時候恐怕已經出海,不知幾年還能回來,自己的婚禮恐怕是來不了了。
若是寫信,這麼遙遠的距離,恐也難以帶到。
李祁隻能默默歎息著。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家小舅就像天邊的雄鷹,孤獨而自由,沒有誰能夠困住他,也沒有哪裡能夠留住他。
混亂而蒼涼的北原州不行,繁華又歌舞升平的京城也不行。
他的目的地,永遠在更遙遠的遠方。
而他能做的,不過是心中默默祝福平安。
“你的新府已經修葺完善,東西可都準備妥帖了?有沒有什麼還缺的?”
“沒有,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我和雲起入住了。”李祁回道,略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是李文彥一如往常的儒雅文弱的氣息,隻是胡須又長了幾分,遮住了那張書生秀氣的臉。
還有新長出來的白發,一根根的摻雜在黑發之中,給頭上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霧。
那些年,那個沉默溫潤的男子,也漸漸老了。
“那就好,有什麼就跟爹說,彆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來,你這孩子,從小就獨,你娘當年說你心思深,小孩子心思深不是什麼好事,你娘怕你早夭,還常常傷感說你是學了她,我就安慰她,說‘不是的,祁兒這孩子,雖是機靈,但從不計較,’事實上你也確實如此。”
李文彥摸著胡子慢慢說著,他看向李祁的眼睛,在燭火的照耀下,反射著溫暖的黃光。
“這麼多年,你爹我什麼也沒為你做過,如今你也大了,要離開李府了,也將有自己的妻子,以後也一定好好過日子。”
李祁含笑點點頭,“好。”
老爹說自己什麼也沒為他做過,李祁並不認可,至少有老爹在的李府,就是他的家,不管他去過多遠的地方,心心念念的永遠都是京城。
第二天天還未亮,李祁就已起身。
在自己準備完畢後,還要去謝家迎親。
跨上馬,秦祿明從一旁湊了過來,“弟妹是軍中之人,我們這邊準備的詩詞不一定用的到,指不定還會來個什麼比武的,到時候怎麼辦?”
李祁瞄了眼另一邊的王和裕,再拍著自己的胸口,“放心!放心,不會有問題的,實在不行,我還有王大哥撐場子呢!”
王和裕不僅是老兵,還是個教頭,不管是理論還是經驗,都遠超常人。
事實上,也正如秦祿明預料中的,李祁這邊的迎親隊伍一到,自己剛下馬,就被謝雲起的侍從兄弟們就攔下了。
“我們都是群大老粗,也知道尋常的詩詞歌賦難不倒你個知言先生,但咱們謝將軍乃行伍出身!怎麼著未來夫君也不能是個一拳就到的繡花枕頭吧。”
說話的是位中等身高,但頗為壯實,眼寬鼻闊,兩道劍眉的漢子,李祁看過他許多次,當初在西北與謝雲起初遇時,身後跟著的一夥將士,就有這漢子,李祁隱約記得他姓林。
“那這位林兄弟想考祁什麼?”
“簡單!”見李祁輕而易舉的上鉤,這軍中的漢子瞬間笑的越發燦爛了,就差對著眾人直說要給李祁個下馬威!
“隻要你能在我手上撐過三招!今日我跟身後的兄弟們,就認下你這個大哥了,絕不為難!”粗狂憨實的漢子拍著胸口大聲道。
李祁眨著眼,故作有些猶豫的樣子,漢子見狀催促著,“怎麼?不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