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戲精(2 / 2)

最重要的是柳葦的演法不討人厭,她故意誇張的作態更像惡作劇,不是真心的。

編劇寫的時候很簡單,分鏡本更簡單了,根本沒有給薑姬太多的設計,這一幕怎麼演,怎麼解讀,完全就看演員自己的悟性。

導演捂住嘴,腳在地上不停的抖著。

怎麼說呢?

他覺得輸了。

之前他是覺得輸給了梁導,對女主角還是不太服氣的。

但現在他卻覺得他來導這一幕,一定會把重點放在侍人和侍女的恐懼上,因為這一幕的主旨就是為了給薑姬立威,眾人害怕才能立威啊。

他是不會選擇這種拍法的。

但女主角的演法更順理成章。最重要的是,她把這個角色處理的討人喜歡,而不是讓人生氣。

薑姬人設單薄,本來這個角色拍出來,編劇就說肯定會挨罵。但高光在陸北旌那裡,誰也沒覺得有必要為了讓一個女配角討人喜歡而改劇本。

女主角的處理反襯出了劇本的缺點,這就是她最高明的地方。

導演現在真的不敢說能指導她了。

這一鏡結束,休息十分鐘,再拍一次。

第二次,柳葦換了個演法,她躺在虎皮上,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

奏樂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音樂就有些遲滯。

但柳葦醒來,像是剛剛才想起自己在聽曲,直接就說:“好聽,賞。”

奏樂的人都是群演,根本不會接戲,但這顯然跟上一回演的不同,所以他們的不知所措都是真實的。

鏡頭忠實的記錄下他們互相遞眼色,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然後是第二句台詞:“不好聽。”

說完,柳葦站起來走出鏡頭外了。

奏樂的人更驚訝了,好幾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放下樂器還是繼續演奏,還有人想站起來去叫住不演了的女主角的。

這就是統治力。

攝像歎氣,出來喊卡,他對著群演說:“你們演的非常好,剛才那是一個情節設計,不用擔心,演得非常好。”

安撫了群演後,他才去看監視器,重放剛才那一鏡。

是真的好,不是吹的。

女主角通過自己的表演影響了同場的其他人,她把群演的反應全都計算在內,反而迎合襯托了她的表演。

幸虧是群演,要是有點名字的配角,你這樣一鏡換一個演法,就算你是主角,你這也是不尊重同場的演員。

攝像說:“休息半小時。”

然後去找導演了。

導演在自閉。

蹲在陽台牆角吞煙吐霧。

攝像也蹲下來,抽出一根煙:“你不去管管?一鏡一個演法,這也太霸道了。後麵可還有一鏡呢。”

一鏡三條,這幾天導演都是這麼導的。

攝像戳他:“去管管,去說說。”

導演甩開他的手:“不去,彆煩我。”

攝像:“還扭捏起來了,小姑娘啊你。你不去,她又換一種演法怎麼辦?”

導演:“你就讓她換!”

戲癮發作的柳葦哪裡想得到這些?

第三鏡,她當然又換了一種演法。

同場的群演們已經快被折磨出PTSD(創傷後遺症)了,從這一鏡一開始,就全體緊緊盯著女主角的一舉一動,生怕她再出幺蛾子。

結果柳葦老老實實的演到了最後,平平穩穩的說完第二句台詞。

攝像都鬆了一口氣。

結果,群演們表演完了失望害怕恐懼,女主角突然提著裙子從上麵蹦下來,坐到最前排挨著一個機位的一個女琴師的身邊,取下她自己的手鐲,套在女琴師的手腕上,然後靠在女琴師的胸前——正對著機位露她的臉。

柳葦:“你不要生氣啊,其實我覺得你彈的最好聽了。”

她抱著女琴師嬌滴滴的撒嬌,女琴師這姑娘被這天外飛來的女主角給整懵了,全程愣似木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點反應都給不出。

攝像:“……”

攝像喊了卡,把女主角恭送回她的休息室,讓人把群演們送出去,工作人員清理現場,他拉著導演去審片。

導演跟攝像進了審片室,剛打開投影大屏,外麵就傳來群演的女孩子們尖叫的嘰嘰喳喳聲。

“啊啊啊好羨慕你你上鏡了!”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

“你為什麼不動!你說話了沒!你說了什麼沒有!”

“我沒有!我全忘了!!”

攝像:“……”

導演開始運氣。

攝像一個箭步出去喊工作人員:“吵什麼吵!像什麼話!把人帶出去!清場了!”

那群互掐的女孩子們趕緊都跑了。

攝像關上門回來,看著導演蘊含怒氣的背影,說:“我讓你說說她的,誰讓你不說。”

然後攝像先打開了最後一鏡的片子:“不過說實話,我覺得這三鏡都不錯,都好,剪哪個都心疼啊。不過這不管你的事了,回頭讓梁導去發愁吧。”

導演:“你滾。”

片子開始播放,兩人不說話了。

屏幕上,柳葦倚在女琴師的胸口,抱著她輕輕的搖晃撒嬌,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注意到機位的鏡頭,還調整了構圖比例。

攝像歎為觀止,女主角在這一幕中換了三種姿勢,直接抱上去,轉臉向上看,低頭含胸,應該就是為了確保有一個比例是最好的。

攝像:“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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