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站樁(2 / 2)

她最怕跟人對戲了。除了陸北旌,她跟誰演都完蛋。

梁平沉吟片刻,說∶"要不這樣,我把陸北旌叫過來,你說台詞的時候就讓他在你麵前站著怎麼樣?"

柳葦一時沒反應過來,竟然當真了∶ "可以嗎?"

梁平哈哈大笑,正色道∶"這樣吧,我讓人去公司搬個陸哥的立牌來怎麼樣?"

柳葦這才反應過來被梁導給反過來整了,這也是報應,她趕緊擺手∶"不行不行,太丟人了。"

梁平∶"沒事,這一段可以慢慢等你調整好了再拍,今天估計要拍個長的了。"

柳葦看這大太陽,再看這毫無遮擋的跑道就懂了,今天,可能要站一天。

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而是表演出真實的站累的畫麵,不是靠演技能表演出來的,真實的疲憊隻能用真實來表現。

化好了妝,她就站到隊伍中去了。

她剛站過去,確實有一點小騷動,但副導就在旁邊虎視眈眈,看誰敢當著鏡頭的麵穿幫,誰笑誰就下去,換人上來。

工作人員們也圍著他們這一群站樁的在忙。

忙劃線。

跑道隻租了一天,今天必須把跑道上的鏡頭拍完。中間可能會換好幾鏡,可能會換人,也可能會換機位,要保證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動,辦法隻有一個。

畫格子。

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格子裡。

道具組和攝像配合,道具橫七豎八的畫格子,先考慮的是用石灰畫地上,但攝像一架機就說不行。

攝像∶"鏡頭會帶到,不行,你不能不讓我拍腳吧,梁導要是換個機位呢,那你的格子就要全掃乾淨了。太浪費時間。"

然後又在地上貼X,每人記住自己是第幾行第幾個X,人往上一站,腳踩著就拍不到了。

柳葦站好後,機位定好,肯定她是一個鏡專拍大頭,正麵側麵各一個定機位,拍隊伍的列隊,最後還有一個專拍特寫的遊走機位,需要一個攝影師扛著機器跟指示行事。

然後測光。

外景拍攝最討厭大太陽,稍一不注意,演員就被過於強烈的陽光隱藏了,不是看不清臉就是看不清人。

但今天偏就是個大太陽,而且梁導很喜歡這麼大的太陽,烈日高照才像軍訓嘛,才能流汗嘛。

於是拍第一個站樁的鏡頭時,柳葦站定後,剛剛測過光不到半小時,攝像就報告說有一個鏡頭拍不到人了。

攝像就分出一個助理,舉著個傘站在柳葦身邊,遮太陽。攝像又說,太暗了,光線不對拍成非洲人了。於是下麵又蹲了一個人,舉個反光板對著她。

這種真實的拍攝場景引起了跟她一起站樁的群演們的好奇心,個個都往她這裡看。

副導沒罵人,原因是因為現在這樣是在專門拍她的特寫,群演們是什麼樣不重要,能看出身影裡有人就行,他們的臉和頭都沒入鏡。

這個特寫拍完後,開始拍群演的鏡頭了,副導就開始在場外瞪著眼睛抹脖子了。

因為是大鏡頭,需要從柳葦拍到身邊身後身前的群演們,有一個人表情不對都會被挑出來,挪到鏡頭拍不到臉的位置,隻是調群演的位置就又花了一個小時。

最後,站在柳葦身邊入鏡的人都能做到麵無表情沒有表演痕跡後,這一鏡才開始拍。

這個站位就固定了,鏡頭就開始遊走,梁導這時就隻看監視器和攝像了,因為沒有台詞,所以也不需要指點柳葦的演技什麼的。

柳葦這個大明星就和群演一起站樁。

跟群演不同,她一直都在保持著狀態,保證鏡頭掃過來拍到的都是她在表演的這個角色∶一個機靈的女孩子。

梁平站在監視器前看似是沒有關注柳葦那邊的情況,但他事實上過個幾分鐘就會看一眼專拍她的特寫機位,看一會兒他就笑了,特意叫來副導,指著監視器說∶"你看,演上了。"

副導開始沒反應過來,看了監視器好一會兒才發現,柳葦確實在演,不過她是用眼神演。

眼神演戲,梁平隻見過陸北旌這個戲瘋子這麼演,在保證表情不變的前提下,用眼神來表演人物內心世界,屬於隻有自己爽,而觀眾未必能看得出來的演法。

也就是費力不討好。

可是,演得自己爽,本來就是戲瘋子最大的愛好。

演戲,本來就是為了取悅自己嘛,他要不是喜歡演,乾嘛演呢。

副導盯著看了一會兒就笑了∶"好玩!"

鏡頭裡的柳葦的眼神不是一成不變,但也不是總在變。她一開始是眼神木然,充滿了煩燥的感覺。

所以副導才沒發現,他還以為這是柳葦真實的感受呢,站樁啊,她一個大明星跟群演一起站樁,這還能不煩嗎。煩就很正常。

柳葦的眼視就是煩的,木然,呆滯,目光無神的投放著。

然後,突然之間,她突然眼神堅毅起來,目光平視前方,一副認真的樣子。保持這個狀態大概幾分鐘後,再次回到木然呆滯的狀態。

副導看了兩回就明白了∶剛才一定是教官巡邏過來了。

跟著,她的眼神往身邊的同學身上飛,這邊看看,那邊看看,眼神中的打量不是好奇,而是"我看看他們現在什麼樣"的興災樂禍,要倒黴大家一起倒黴,所有人都很慘才能證明自己不算最慘。副導能從監視器上看到群演們現在也很慘,都站得很累很煩,曬得眼花又必須忍著,個個的表情都不太善良。

如果單純看群演,這個鏡頭就毫無意義,但加上柳葦的眼神後,這個鏡頭剪起來就有意思了。副導一時剪輯之魂暴發,連配個什麼樣的配樂都想好了。

副導覺得這一鏡要表達的內容已經足夠了,有柳葦演的這點內容可以剪出一個相當不錯的鏡頭來了,就對梁導說∶ "可以停了吧,這一鏡夠了。"

梁導∶"讓他們再多站會兒,下一鏡需要他們多流點汗。"副導覺得這太折騰人,說∶"噴水不行嗎。"

梁導∶ "能流汗乾嘛噴水?多站一會兒不就都有了嗎。"副導∶... 黑心!這心也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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