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以前是個醫生, 還是個兒科醫生,專攻兒內,醫術高超。
然後就下海了。
然後就賠了。
房子、汽車都賠進去了, 離婚還債。兒子跟著前夫, 她把家裡都留給他們父子,孤身上路。
她生就一副精明的臉, 一看就是聰明人, 柳眉星眸, 直鼻檀口,國字型的臉, 天圓地方,一看就是國手, 身上帶有醫生殺伐果決的氣質, 本性卻是個溫柔和順的人。
精明的臉讓客戶十分願意相信她, 溫柔的性格讓她擅長應對任何一種甲方。
杜海豐曾經是她的投資人, 她虧的第一筆就是杜海豐投的。
杜海豐事後思考了很久, 覺得自己是被方芳的氣質迷惑了——她開口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彆有道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相信我, 沒問題”的氣質。
其實就是病人在麵對醫生時的感覺。
哪怕他早就不是個兒童了, 他在麵對醫生時仍然逃不過醫生的光環。
杜海豐沒告方芳, 很寬容的讓她慢慢還錢,利錢都給免了。
其實他在回想時都懷疑他怎麼會投資一個一聽就不靠譜的保健器械品牌呢?
還是在飯桌上偶然遇見, 都不是認識的朋友,聽方芳說了兩句就直接投了。
——然後他就投了方芳第二次。
她要做生意賺到錢才能還他嘛,這邏輯很通順啊。
雖然方芳隻是來感謝他沒有要債,還願意免利息, 還願意寬容期限。她也說了她下一步打算乾什麼。
那當然還是做生意啊。
三說兩不說,他就又投了。
這回是朝陽產業:藝術培訓。
方芳打算這回開個藝術培訓班,打造新的培訓品牌。
然後又寄了。
……
第三回,方芳來找杜海豐還錢。
杜海豐說,這回我還給你投錢,但是你不要做你看好的項目,你來做我看好的項目吧。
然後第一季度,方芳就把錢全還了,前兩次的本息,加這一次的本金。
杜海豐明白了。方芳是個非常優秀的執行者,但不能讓她拿大,給她個目標,她能超預期完成,給她錢讓她自己選,錢和她可能會一塊寄。
她還能把自己寄到牢裡去。
他就把方芳拉回來給自己打工了。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
方芳能把他說暈,就能把這世上九成的人說暈,能讓他在一個坑裡栽兩回,就能讓遇到的人都栽到她的坑裡。
一開始,他把方芳當救火隊和開拓者,談判不順利,派方芳;項目要砸,派方芳;合夥人要掀攤,派方芳。
後來,他覺得這麼用人太屈才,給了方芳一個分公司,讓她當BOSS帶兵。
分公司火速寄。
他趕緊再把方芳拉出來,繼續哪裡有事派哪裡。
要不是方芳比他大十歲,業內都敢傳方芳是他的真愛了。
他曾跟方芳說過,他們認識的故事要是拍成電影一定也很好看。
方芳:“開頭就是我去參加婚禮,後麵跟著新娘父母遇到你,跟你在酒店大廳裡聊了聊,你就給我投資。”
杜海豐:“然後你就賠光了。”
方芳:“那是國家不讓搞醫療保健類的器械了,隻能上保字,不能上醫字。”那公司當然開不下去了,倒得很乾淨,合夥人都乾乾淨淨的走了,大家分了浮財,還吃了散夥飯呢。
後麵發現這種一個人都沒進去,也沒有對薄公堂,公司倒了大家還能當朋友吃飯的局麵太難得了,她都覺得自己運氣好。
杜海豐:“然後你搞培訓學校也倒了。”
方芳:“那我也想不到突然就不讓搞學習校外培訓了啊,這都是非戰之罪。”而且這個倒在前期,還沒到分臟的時候,也倒的很乾淨,就是合夥人跑太快,她成了最後留的那一個,手裡的錢全都賠員工賠老師賠房東賠工人賠下遊廠商了。
杜海豐:“然後你開分公司也開倒了。”
方芳:“他們膽子太大了,我沒摟住,這個確實怪我。”
杜海豐:“你錯了,這一回反倒不怪你,你隻是沒看準人,也沒把人用好。錯是他們犯的。”
當老板確實要會放權,但更要看準人,有些人不能放權,一有權就亂來。
杜海豐自認是會看人的,而且一向都能看準。
方芳回國,杜海豐親自去接機,接上她就給拉到酒店去了,一邊接風,一邊給她說梁導其人。
杜海豐:“是個挺好的項目,你跟著看一看,以後這一攤可能要歸你了。”
方芳:“行吧。可我要跟你坦白,我不懂影視圈裡這一套。”
杜海豐:“你不用懂,我也不懂。其實還是跟人打交道那一套。我以後會加大在這方麵的投資。”
說起梁導,杜海豐說:“梁平這人心眼多,但人品還行,是個能乾事的材料。”
方芳:“跟你臭味相投。”
杜海豐笑一笑,給她盛了碗燕窩珍珠粥。
方芳是個稟直而行的人,他喜歡這種人,也知道這種人勢必會看不慣他的一些行事作風。幸好兩人是同行,不需要考慮太多個人喜好,能相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