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眉很心虛：“啊？有問題嗎？哪裡？”
柳葦：“她為什麼不恨李家人啊，十歲啊，就等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柳無眉：“因為從社會構成上來說，選秀嫁人都是上嫁。王公顯貴。李家門戶太小，不選秀也根本夠不上那種人家。就是摞牌子，也就是不要她，從宮裡退出來了，那她也算是過了皇家選秀的這一關，身價大大上漲，可以嫁給超過李家門戶的人家了。”
啊，她忽略了，清朝女性仍然沒辦法拋頭露麵的工作，沒有公開的工作機會，隻能托庇在家人、丈夫、下人的名義底下經營產業。
這是一個比《燕燕》的時代更黑暗的時代。
柳無眉：“旗人之所以全民追選秀，是因為這事是真的有利可圖。旗人因為不能經商，除了讀書科舉學武入軍隊之外，沒有彆的謀生技能——祖宗成法裡寫著呢。但是這世上還是懶蟲多，男人壓榨女人，強者壓榨弱者。父祖讓子孫努力考科舉，努力上進，女孩子就努力教導，靠選秀嫁入高門，本質都是上一代在壓榨下一代。”
“說白了，都是父祖無能而已。如果長輩有本事，自然有能力提攜家中小輩。隻有父輩祖輩沒有能力，不想乾也辦不到，才會把所謂的希望放在下一代。”柳無眉笑著說。
這個觀點倒是挺新奇的。
柳葦聽得耳目一新。
而且這跟現代逼孩子上進很像。
柳無眉：“我小時候受夠了被父母逼著學習讀書社交的事。”
她是跟隨父母移民的，從小聽的就是父母耳提麵命“我們移民都是為了你”，在她上大學前被逼得苦不堪言，像她一樣的移民小孩被父母逼迫的不在少數，這些人長大後要麼遠離父母，要麼像父母一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下定決心不逼孩子學習上進，孩子的未來他們自己決定，絕不重蹈父母的複轍。
柳無眉：“李薇不恨李家人，是因為李家人對她很好。李家是地主，生活環境優沃。而且滿人有選秀，未經選秀的大姑娘在家裡是嬌客，全家都會寵愛疼愛，她又從小長得漂亮，懂事聰明，全家寄於厚望，甚至族中，整個旗，可能都會對李家有所照顧。”
柳葦：“就因為李薇是個秀女？”
柳無眉：“她是個有很大希望中選的秀女。”
柳葦恍然大悟。
李薇不是她，不是必須從小學習照顧弟弟，帶孩子，挨罵，乾家務活。
李薇獲得的是全家的疼愛，甚至漫延到她的鄰居，她家平時往來的親友，這些人全都非常疼愛她。
可能學規矩時會吃苦，但是除了學規矩之外，她在家裡是數一數二的。
就像《紅樓夢》裡寶玉對黛玉說“總少不了你我的。”
寶玉很清楚，他和黛玉是賈家最受疼愛的，哪怕家境艱難了，錢不夠花了，要拆東牆補西牆了，也虧不到他們倆。
李薇不是小孩子，她是成年人了，她一定感受更深刻。
整個李家在用他們全部的資源給她。
柳無眉：“這隻是內情，而我的劇本中，也描述了李家父母對她的疼愛是不摻假的。他們都是真心喜歡李薇的。這份疼愛甚至超過了她中選的期待。”
柳葦：“啊……我懂了。”
孤身一人的李薇，在李家獲得了無比的疼愛、溺愛、偏愛。
她一定是想報答李家的。
就像她，她對路露、唐希、孔澤蘭的感情，遠勝過她對家人的感情。
因為他們是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所以她一生都會感激他們。
路露他們不知道，她也沒提過。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們，又有多想報答他們。
現在業界認為孔澤蘭和唐希是第二個路露，她們碰上了她，她就是第二個陸北旌，會把公司送給小蘭和唐希。
——她也的確打著把公司給小蘭的目的。
不給唐希是因為她沒有經營的才能，所以隻給她錢就好。
她對李家，可能就像她對宋誠他們。
安排好他們的生活，給他們足夠的錢，不至於破壞彼此的關係，能夠維持下去做一世的親人。
所以，她在對李家的安排上是不會犯錯的。
她是在報答李家。
柳葦：“我大概懂她是怎麼想的了。”
柳無眉：“你明白就好。”
——千萬彆再鑽牛角尖了！
——她不想再改一遍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