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吟坐在沙發上,手機舉在耳邊,聽著聽筒裡有規律的“嘟嘟”聲,氣笑了。
這麼理直氣壯的命令她去接他就算了,還掛她電話。
她又不欠他的。
正這麼想著,手機“叮”一聲,新的微信消息進來。
霍爺爺的,是一條語音。
點開,老爺子渾厚慈愛的嗓音傳出:“桑丫頭你回來怎麼也不知道來家裡看看,都倆半月沒來了吧,要不是他們跟我說昨天在小蔣那生日宴上看到你,我還以你在西北那塊兒呢。”
桑吟猛地一拍腦門兒,她就說昨晚回家忘了點什麼事兒。
桑家和霍家是世交,兩家老爺子是一個連隊裡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感情十分要好,兩家裡住的也近,前後排的位置,桑吟小時候不喜歡在家裡呆著,就喜歡往霍家跑。
她和霍硯行相差五歲,但是小時候這種差距還不算太明顯,也湊合著能玩到一起去,長大後兩人的來往倒是疏遠一些,不過她和陳嶼舟同歲,他們從幼兒園到高中讀的都是同一所學校,性格合拍,是鐵瓷兒,而且她長得討喜嘴又甜,霍家倆兒子,一個悶一個浪,所以一大家子人都特彆喜歡桑吟這個小姑娘。
隻是和霍硯行不對頭,也絲毫不影響桑吟和霍家上上下下的感情。
後來桑老爺子去世,霍老爺子更是把桑吟當親孫女疼,時不時就叫她過去吃飯。
拇指按下語音條,忙不迭地給老爺子道歉:“對不起啊爺爺,我這幾天不是忙著海選演員呢嗎,就沒注意時間,昨天我跟霍硯行在宴會上見到,都沒說幾句,您也知道我倆不對付,我這腦子就更想不起來了。”
說完,手指一鬆,語音“嗖”一下發出去。
霍老爺子應該是就等著她回消息,她語音發過去,沒幾秒鐘時間,聊天框最上方便出現“對方正在講話”的字樣。
緊接著,老爺子氣憤的喊聲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那臭小子!長著一張嘴就是不會說話,你彆管他,你回自家吃飯還要看他臉色了。”
桑吟手肘杵在膝蓋上,手掌拖著額頭,嘴角是得逞的笑:“好的爺爺,我明天還有一天海選,等我後天回家跟您吃飯,我在西北給您和叔叔阿姨帶了好多特產。”
老爺子年紀大,字都看不太清,隻能發語音交流,一連應了幾聲“好”。
剛順利栽贓嫁禍一場,桑吟心情好不少,哼著歌繼續看今天的試鏡視頻。
至於霍硯行,誰愛去接誰去。
她就不信她不去接,他還能睡大街?
一投入到工作中,桑吟就感覺不到時間流逝,試鏡視頻看到後半程,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嚴鳴打來的電話。
桑吟嘴裡叼著筆帽,含糊不清的“喂”了聲。
嚴鳴語氣略顯著急:“桑小姐,您有沒有去接霍總?”
“沒啊,我乾嘛去接他。”
嚴鳴頓了頓:“那我去接霍總吧,這麼晚打擾您了。”
“不是你等會兒。”桑吟叫住他:“他還沒回去?”
“應該是吧,今晚的飯局有幾位領導要趕飛機,我和李叔都被霍總派走送人了,霍總說讓您去接他,我就沒再管了。”嚴鳴一五一十的報備:“我剛才給霍總打電話沒打通,然後萊景前台給我來電話說好像看到霍總了,但是不敢確定。”
桑吟點出不明白的地方:“不敢確定?”
嚴鳴默了默:“我也不太清楚什麼情況,我現在過去接霍總,就是我家離得比較遠,霍總得多等一會兒。”
“行了你歇著吧,我去。”桑吟歎口氣,從沙發上起來,邊朝玄關走邊回嚴鳴:“我這兒離得近。”
隨便踩上一雙帆布鞋,拿上車鑰匙,開門下樓。
京城素來有不夜城的稱號,即便是深更半夜,依舊燈火通明,三兩人群結伴剛在夜店放縱完,勾肩搭背的出來,嬉鬨聲順著半降的車窗不甚清晰的傳入車廂。
路況倒是不錯,沒遇到什麼紅燈,一路開到萊景酒店,拐過大門口前方的噴泉,車燈照過,桑吟看見酒店門口前排的石墩子上坐著一個人。
坐姿板正,兩手撐在膝蓋上,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酒店大堂明黃的燈光自後方打過來,罩在他身上,莫名有點落寞意味。
桑吟算是明白為什麼酒店前台為什麼不敢確定霍硯行的身份了。
這坐在石墩子上整個一落寞失戀狀態,半點不符合他平日裡的人設。
她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堪堪停在他身側。
霍硯行無動於衷,保持原樣。
桑吟推開車門下去,走到他旁邊,伸出一根食指試探性的戳戳他肩膀:“朋友,你還OK?”
後犯勁的酒精使得霍硯行反應慢了半拍,他緩緩掀開眼皮,鏡片後的雙眼少了往日裡的精明。
他抬頭,看向桑吟。
不出聲,也不動,就那麼靜靜的盯著她看。
桑吟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乾嘛?”
霍硯行還是不說話,隻看她。
桑吟無端心虛,摸了摸鼻子:“我又沒說肯定來接你,而且我也不是你司機,沒有義務要來接你──”
他打斷:“你晚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