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身份(2 / 2)

兄長在上 程十七 11062 字 9個月前

察覺到兩人的視線,韓嘉宜詫異抬頭,福一福身:“陸伯伯,大哥。”很快就又低下了頭。

陸晉挑眉,怎麼她眼睛看著紅紅的,莫非是哭了?他本想問一問她,但是父親繼母丫鬟仆人都在,他貿然詢問,未免有些古怪,便暫時壓下不提。

少時眾人一起用膳,陸晉注意到繼妹嘉宜始終垂著頭,隻用自己跟前的菜肴。他眸光輕閃,看來的確是有心事。

韓嘉宜對此毫無所覺,她還在記掛著《宋師案》的事情。今日大哥陸晉對其評價,讓她大受打擊。她離開書房後,就一直在試著修改整理,連用晚餐時都在想著怎麼改文。

用過晚膳後,她定一定神,率先提出告辭。然而她剛走出正房不遠,就聽大哥在身後喚她:“嘉宜。”

“啊?”韓嘉宜下意識回頭,看著夜幕下向她走過來的人,“大哥?”

陸晉在她身前一尺開外的地方站定,他借著夜色打量她,這會兒眼睛黑亮亮的,不見紅意。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你來家裡也有一個多月了,感覺如何?”

韓嘉宜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意識到他這是擺了兄長的姿態來與她談心。這讓她怎麼回答呢?她隻能小聲回答:“挺好的。”

“挺好?”陸晉輕嗤一聲,慢悠悠踱步前行,“你是侯府的姑娘,這裡是你的家。在這裡,沒人能夠欺負你,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知道麼?”

韓嘉宜有幾分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一點頭:“知道了。”

看她神色,陸晉隱約知道,他的話並沒有真正說到她心裡。他心想,也是,當初他在宮裡時,太後說過無數次讓他把皇宮當成自己的家,但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卻一直伴隨著他。

而等他回到侯府時,因為多年的缺席,他又像是侯府的客人了。

陸晉自忖與這個繼妹不算相熟,有些話提點一兩次就行,說多了,就顯得交淺言深了。是以,他雙目微闔:“去吧。”

韓嘉宜知道這是結束了談話,她暗鬆一口氣,“哦”了一聲,衝他點一點頭,快步離去。她現在滿心都是《宋師案》究竟該如何改。

次日清早,她沒再見到大哥,倒是陸晉命人給她送了兩本書過來。

是《宋師案》。

韓嘉宜眼皮突突直跳,手也微微打顫。尷尬、羞惱、失落的情緒瞬間齊齊湧上心頭。她定了定神,才翻開了書:竟然有批注?

她倒要看看,給她批注了什麼。

字跡有些潦草,不知道是不是陸晉所寫,韓嘉宜隻注意到抓人、審判時,常會有簡短批注。如,標明哪裡不符合常理,應該是如何如何。

批注不多,翻到後麵甚至沒有了,但是這為數不多的批注,讓韓嘉宜再次受了打擊。她將書合上,擱置到一旁,心裡卻不由地想:哦,是不是覺得難看到無法忍受,所以後麵乾脆連看也懶得看了?

今天書院休沐,下午陸顯回家,直接去找嘉宜。人未到,聲先至:“嘉宜妹妹,妹妹……”他揮手令端茶的雪竹退下,興衝衝問韓嘉宜:“妹妹,《宋師案》第三部的全部手稿呢?”

韓嘉宜眼皮子抬了抬:“沒了,死了。”

“什麼?”陸顯一愣,“什麼沒了?誰死了?”

“宋大人死了,《宋師案》沒了。”

陸顯怔了一瞬,繼而哈哈大笑:“宋大人早就作古,肯定死了呀,這我知道。《宋師案》怎麼沒了?你不是已經寫好了麼?嘉宜妹妹,你可彆哄我。”

韓嘉宜不說話,《宋師案》的第三部,她確實已經寫好了,然而大哥陸晉的話,卻讓她不得不懷疑,第三部的案件是不是也不符合常理,生編硬造。她抬眸看一眼三哥,慢吞吞問道:“二哥,你老實說,《宋師案》寫得怎樣?”

“精彩,真精彩!”陸顯毫不猶豫道,“市麵上興的話本子,這《宋師案》是最精彩的,故事看似離奇,又十分合理,而且揚善除惡,旨在教人向善。其他仿作的話本子,皆不及其十分之一……”

韓嘉宜聽他說的誠懇,心中鬱氣稍減。她歎一口氣:“但是案件不合常理是不是?現實中根本沒有。有時候審判的也不對,是不是?”

“什麼?”陸顯不解,“不是啊,妹妹。話本子啊,又不是朝廷的卷宗,為什麼要事事為真?難道我寫一個白鶴報恩,還真的要一隻白鶴自天而降來報答我麼?精彩,好看就行了。”

韓嘉宜聽後,暗暗點頭,心說確實是這麼一個理兒不假,但事實上她希望自己能寫的更好一些。

陸顯目光一閃,看到被嘉宜放在一邊的《宋師案》,他雙眼一亮,笑嘻嘻道:“原來你自己這邊也有。虧得我上回還要特意拿了給你。”

“二哥!”韓嘉宜心頭一跳,待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陸顯長臂一伸,將兩本書拿在手裡。看封皮略有些眼熟,他隨手一翻,就看到了批注。他瞬間瞪大了眼睛:“這,這是大哥的字?!”

韓嘉宜看著他,不說話。

陸顯又翻了翻:“是大哥的字啊,沒錯,是大哥的字。”他念頭轉了又轉,狐疑地看著韓嘉宜:“大哥已經知道了,是不是?他沒說什麼吧?”

韓嘉宜知道他的擔心,輕聲道:“應該還不知道。他是看我悶,讓人送來的。”

總不至於明知道是她寫的,還要當麵批評一番。

“那大哥對你還挺好的。”陸顯隨口道,“我忽然有個想法……”

“你說。”

“下次《宋師案》再刻印的時候,咱們就出一個‘錦衣衛指揮使陸晉批注版’,肯定能大賣……”不等韓嘉宜表態,陸顯自己就先怵了,“還是算了,這樣大哥肯定能查到你我頭上。到時候咱們可就完了。”

韓嘉宜按了按眉心:“你知道就好。”

韓嘉宜隨著眾人向郡主行禮。那是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子,五官甚美,皮膚極白,幾乎不見血色。她雖然置身於熱鬨的明暉堂,卻無端給人一種清冷之感。

她向老夫人問好,並命侍從獻上了準備好的壽禮:“這是昔日六祖慧能手書的《金剛經》。”

老夫人好佛,聞言滿麵笑容,連聲說好。

陳靜雲小聲在韓嘉宜耳畔問:“你見到大表哥沒有?”

“好一會兒沒見到他人了,興許是在前院招待客人。”韓嘉宜想了想。

陳靜雲歎一口氣,遺憾極了。

她們正說著話,明月郡主忽然朝她們看了過來。

韓嘉宜心口一緊,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

明月郡主隻輕輕點了點頭,又收回了視線。

今日長寧侯府老夫人過壽,賓客極多。不過午時前後,漸漸沒有新來訪的女客了。

沈氏也總算是暫時鬆了一口氣。

然而前院忽然一陣喧鬨,長寧侯父子大步走了進來。

明暉堂裡的眾人俱是一怔,沈氏上前,驚問:“怎麼……”

“皇上來了!”

沈氏這才注意到。見那男子看著三十上下,一身藏青色長衫,黑發高束成髻,金冠壓頂,器宇軒昂。

“皇上?”

明暉堂眾人紛紛行禮。皇上竟然來給長寧侯府的老夫人祝壽?這老夫人的麵子可真不小。

連老夫人自己都驚訝非常,匆忙行禮,連稱惶恐。

皇帝哈哈一笑:“老壽星不必多禮。”他視線逡巡,眸光輕閃,忽道:“季安!”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個麵白無須、相貌陰柔的青年站了出來:“這是皇上給老夫人的賀禮,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赫然是一串佛珠。

老夫人匆忙道謝不迭。什麼賀禮並不重要,皇帝親自道賀,堪稱榮幸之至。

明暉堂中多女眷,皇帝並未久留。然而他走後許久,眾人都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陳靜雲俏臉暈紅,小聲道:“嘉宜,我剛才不是做夢吧?我第一回見皇上!”

“不是做夢。”韓嘉宜看著稍微淡然一些,“我也是第一回見。”

“那個季安是誰?是宮裡的太監嗎?”陳靜雲繼續問道。

韓嘉宜回想了一下季安的形貌,忖度著道:“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侍衛吧?”

陳靜雲皺眉想了想,覺得不對,卻沒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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