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還表情略顯痛苦的少女，下一刻就強行吞下了全部的衝動，她墨綠色的雙眸赤誠清澈，那張帶著天然攻擊性表情的小臉上，此刻醞釀著名為興奮的情感。
禪院甚爾身上的肌肉繃緊，他感覺自己現在並非身處森林，而是在一座橋之上。
橋下，正燃燒著綠色的熊熊烈火，周圍的天色刹那間變得昏暗下來，無數噪音在自己耳邊轟鳴著，嘈雜到讓他心煩意亂。
而這種詭異的光景，是身為“天與咒縛”的禪院甚爾從前從未品嘗過的。
看著“橋”對麵那個右手充斥著霸道紋路的少女，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的動作，禪院甚爾的渾身輕微的顫栗著。
他在……
——興奮著。
真是個怪胎。舔了舔下唇的他雙眼燃起濃厚的戰意，雙拳緩緩舉起，那上麵蘊含著的巨大力道仿佛足以打倒一切。
並不知道自己隻是作為陪練，此時此刻的禪院甚爾認真了。
在他的視野中，原本一步步朝著這邊走的少女的腳步忽然間停了下來。她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前方的兩根麻花辮平白給發型增添了幾分動感。
幾個呼吸之後，少女動了。
她的右腳踏在身後的地麵上，一陣純黑色的力量，從地麵上瞬間籠罩在她的腿部之上，在感受到上一秒還軟綿綿的腿忽然間充滿了力量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聲劇烈的踏擊聲在耳邊響起，禪院甚爾幾乎是一瞬間就做出了防備動作，而眼前，一抹紅白色的身影忽然閃現而出，她的右腳毫不留情的一記飛踢——！
少女那獨特的聲線，隨著攻擊一同在周邊發作，那聲線帶著些許的壓抑和囂張，讓沙啞的聲線都能微微上揚起來。
當然，更引人注意的，還是對方話中的內容——
“喂，混蛋，感受一下吧。”
“這一擊——”
——“來自地獄。”
“砰——！”
重！
禪院甚爾瞳孔微縮，在耳邊響起炸裂聲響的前一刻，他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任誰也無法相信，上一秒還軟綿綿的腿，下一刻居然能踢出比精力充沛時還要重上數倍的一擊——！
但是，禪院甚爾明白，現在還不到驚訝的時候。
因為，下一擊——
已經到了。
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對麵的少女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那雙墨綠色的雙眼，此時此刻隻剩下了瘋狂與沉浸的神情，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一拳一腳都流暢的宛如一個身經百戰的人一般，又好像一個力氣多到用不完，儘情揮霍的怪胎一般。
在一瞬間，兩人的戰鬥節奏轉變了千百次，而兩人的狀態也與最開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現在的禪院甚爾表情張狂，他的每一擊都毫不留手，絲毫沒有了之前的遊刃有餘；而對麵的禪院晴禦也不再像之前一般，隻是不斷的攻擊。
在經受過腿部失力之後，現在的她內心更加冷靜了下來，不再隻是一味的進攻。
更偏向於更多的借力使力，然後在抓住時機的那一刻——發動迅捷流暢的攻擊。
這次的進攻雖然更上了一個階層，但是雙方消耗的體力也是成倍增長的。更何況，現在的禪院晴禦並沒有完全熟練自己的術式，雖然能夠運用這種能力回複體力，但是她也不知道使用多少次會在身體永久性的出現那個印記。
更何況，她恍然間發覺，在不知不覺間，周圍的一切生物——
——似乎都死的差不多了。
再打下去，誰勝誰負……還真可能不知道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道身影共同躺在地麵上的時候，眼前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禪院晴禦的呼吸急促一些，旁邊的凶悍青年倒是好一些，隻是那臉上的一塊掛彩，給凶惡的氣勢平添了幾分滑稽。
——這是終於停止了術式輸出的禪院晴禦，泄憤的一擊。
顯然，她打了青年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禪院晴禦的臉上也談不上多好看，但她就是痛快。
——誰讓這混蛋體術居然這麼強，不用術式簡直就像是被壓著打一樣，她必須要討回點利息才行。
躺在冬日的地麵上，禪院甚爾麵無表情，他看著眼前的天空，即使身穿單衣，似乎依舊感覺不到寒冷一般。
他身邊的晴禦可不同了，躺了幾分鐘她就有些後背發涼，不知是不是之前那晚留下的病根，她總格外怕冷。
稍微用上了些許咒力，身子暖和了一點。原本因為寒冷有些不安動彈的少女這才鬆了一口氣，舒舒服服的躺在地麵上做一條鹹魚。
而一旁的禪院甚爾忽然感受到身邊那股奇妙的感受。抬了抬脖子，看著上一秒還痛苦麵具的少女忽然心滿意足的露出了笑容，挑了挑眉，心思微微一轉，就明白了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
——當然，這也是他現在心裡的謎團，身為天與咒縛的他，理應是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咒力，連咒靈的模樣也看不見的。
然而，他卻能感受到身邊這個怪胎稍稍泄露的咒力，對方使用術式後，那迅速轉變的周身環境就更不用說了。
雖說隻有一瞬間的環視，但是禪院甚爾也是確確實實看見了的。
他斜睨了一眼躺在身邊開始擺爛的少女，看著對方大有一種將冰冷的地麵當作柔軟的溫暖大床睡一覺的意思，扯了扯嘴角：
“……你還有多餘的咒力供你取暖？”
剛剛打了小半天，明明一直在使用（泄露）咒力吧。
聽到禪院甚爾的話語，晴禦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是疲憊感和困倦感加持，現在的她有一種醉酒後的感覺，墨綠色的雙眸頭一次如此明顯的顯現出得意的神情，她同樣斜睨看向身邊的高大青年：
“當然！哼，你的咒力耗儘了吧？”
因為過度興奮的大腦此時宕機，完全忘記了剛剛激烈的戰鬥中並沒有看到青年使用術式，隻是一味的想要抓住對方的小辮子嘲諷一次。
聽到禪院晴禦那不掩飾得意的話語，禪院甚爾不予置否的挑了挑眉，攻擊性極強的臉上此時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
良久後，就當禪院晴禦以為對方被自己說中，無言以對，正以為扳回一城的時候，一陣過度運動而更加低沉的嗓音突兀的低笑一聲，那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嘲諷，在少女耳邊響起：
——“我沒有咒力。”
少女表情一怔。
忽然間，仿佛一壺冷水順著頭頂灌下一般，澆滅了她所有戰鬥後的興奮和得意忘形。
沒有咒力……是指……
她的墨綠色雙眼眨了眨，下一刻，真正理解了身邊人話語的真實意義。
忽然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快要被淡忘的畫麵——
瘦小的少女被推倒在地，黑色的長發淩亂的遮擋住她的表情，周圍的少年少女嫌惡嘲笑的麵孔還曆曆在目。
他們當時是怎麼形容我的來著……？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
——【沒有咒力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