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
路曜記得自己本來是在上課,但一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此時似乎正以靈魂的透明狀態,漂浮在一個幽靜的墓園裡。
他蹙了蹙眉,這是做夢嗎?
路曜環視了一圈周圍陌生的環境,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又發現了那顆發著藍光的圓球。
自從回到海市後,路曜就再也沒做過之前那個預知的夢,這還是他回海市後,第一次在夢中又再次見到這個奇怪的圓球。
路曜淡淡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帶著一絲不耐地開口道:“你一直裝神弄鬼到底想乾什麼?”
圓球閃了閃藍光,突然漂浮到了一座墓碑前麵。
路曜跟著走了過去,看到墓碑上的照片,他楞了一瞬,這是他的墓碑?
“扣!扣——”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路曜往旁邊一看,不由呢喃出聲:“媽媽。”
從黎女士的反應來看,路曜便知道旁人現在是看不見自己的存在。
身著一身黑色套裝的黎女士抱著一束白菊花,走到了墓碑前。
看到此時墓碑處已經擺放著兩束鮮花,她低聲地自言自語道:“他們已經來過了嗎?”
今天是路曜的忌日。
路曜眼底出現幾分疑惑。
他們?是指路啟和爸爸嗎?為什麼他們不是一起來的,而是分成三次來呢?
黎女士將手中的白菊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墓碑前,她抬手輕輕碰了碰墓碑上路曜的照片,苦笑了一聲,聲音裡透出一股悲涼。
“你說我這個媽媽是不是做的很失敗,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今年,媽媽給你挑的是白菊花,如果小曜不喜歡的話,記得托夢告訴媽媽好嗎?媽媽真的很想再見你一次。”
說到這,她頓了頓,緊咬著唇肉,強忍著哭腔:“你、你一直不來看媽媽一眼,是因為…恨媽媽嗎?”
她垂著頭,一滴又一滴的淚珠突然順著她的下頜滑落了下來。
過了好半晌後,她顫抖著聲音,崩潰得泣不成聲:“對、對不起…媽媽不該再一次把你弄丟,是我錯了。”
路曜怔楞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黎女士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
過了很久以後,她踉蹌著站起了身,深深地望著墓碑好一會,似乎要將照片上男生的眉眼都鐫刻到骨子裡。
等到她打算離開時,剛轉過身來,她就望見同樣身著一身黑色西服的路啟正捧著一束花站在不遠處。
路曜也隨著黎女士的視線,發現了路啟的存在。
麵前的這個路啟渾身上下似乎都透著寒氣,比他所真正接觸到的那個笨蛋哥哥,看起來氣質成熟冷冽了許多。
望見路啟的身影,黎女士眼眸中情緒萬千複雜,最後還是壓抑地化為了漠然與無視。
看到黎女士神情冷漠地走過自己身邊,路啟突然沙啞著聲音喊了一聲“媽”。
這是自路曜葬禮過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在路曜死後,路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黎女士選擇了跟路父離婚,並且獨自一人搬到了山城那個小城市居住。
聽到路啟這聲“媽”,黎女士腳步頓了一頓,她用力攥緊了手指,銳利的指甲掐破了她掌心的嫩肉。
“嘀嗒——”
一滴血像是淚一般砸落在墓園的青石板路上,濺開了一朵淺色但陰鬱的血花。
伴隨著黎女士冷漠離去的背影,天空漸漸飄落下了細細的雨絲。
雨勢漸漸越來越大。
路啟站在雨中,失神地望著那滴血花漸漸消失殆儘。
他突然想到路曜死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下雨的天氣。
等到他收到消息匆忙趕到現場時,地上的血跡也像那滴血花一樣早已被雨水衝刷地乾乾淨淨。
在路曜死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亂反正了過來。
路啟和黎女士他們的神識瞬間恢複了清明。
回想起之前的自己,居然會對路曜那般漠視和敵對,他們覺得自己先前似乎是著魔了一般。
路啟他們本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和機會去彌補從前犯下的錯,卻沒想到下一秒收到的就是路曜自殺的死訊。
在那一刻,他們的心臟似乎被人猛地用力攥成一團,濃鬱到令人窒息的悲傷使得他們被壓抑得快喘不過氣來。
等到路家從路曜的死亡當中緩神過來,再一回想起之前的種種事情,無論是路啟還是黎女士都意識到了夏玥的不對勁。
可無論他們怎樣翻天覆地得搜尋,夏玥似乎就像是憑空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自那以後,海市上層社會的人都覺得路家的人像是瘋了似的。
之前人活著的時候,對人不管不顧,路啟甚至將路曜趕出了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