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應聲迎了出來,一見到來人,周氏的臉色更黑了。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謝家寶的父母。
這兩人親自上了門,還帶來了個沒見過的小夥子,結合之前剛剛得到的消息,老兩口兒心頭,頓時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夏稻花見了老兩口兒的臉色,頓時就不想回四房了。她悄悄溜回了老兩口房裡,好在這會兒大家情緒都比較激動,倒也沒人分神來管她。
來人幾乎連客套都省了,進了屋子,把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撂。
麵色青白、臉頰瘦削、下巴尖尖的謝家老太太,十分不見外地扯住了周氏的手,就開始哭天抹淚:
“周姐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
跟謝家老太太一樣乾瘦的謝家老爺子,也扯住了夏老爺子的手,長籲短歎,一句話裡得打上三個“唉”:
“唉!唉!不知我謝家,唉!這是做了什麼孽喲!”
兩人這一番做派,倒是把夏家老兩口兒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莫非,謝家寶已經掛了?
可是看看他們身上的裝束,也沒有帶上喪家的標誌啊……
再者說,北關鎮的風俗,講究家有喪事的人家,不能隨隨便便跑到彆人家裡去的。
哪怕是親戚也不行。去報喪的,都不能大喇喇地直接進屋,隻能找人傳話。萬萬沒有兒子死了,父母親自去人家家裡,上門報喪的道理。
但,如果謝家寶沒出事,這兩口子,又何必做出這麼一副哭喪的模樣來?
謝家老兩口又哭了半晌,東拉西扯、繞來繞去的,卻一直扯不到正題上來。
這下子,不但夏家老兩口兒一頭霧水,就連跟著他們一塊兒過來的那個年輕人,也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他懶得再聽幾個老人家在那裡絮絮叨叨,直截了當地表明了來意:
“我表弟前些日子被人暗算,掉進了冰窟窿裡。
表弟不會鳧水,他一張嘴呼救,就吃了一肚子冷冰冰的河水。
所幸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起來。
隻是表弟吃了這樣一場驚嚇,又在冰水裡浸了那麼久,身子骨自然禁受不住。雖說喝了一大碗熬得濃濃的薑湯,但當天夜裡,還是發起了高燒。
我表弟這一病,我舅舅和舅母急壞了,連著請了好幾個大夫,銀子像流水一樣淌出去,苦藥湯子也不知給表弟灌下去了多少,隻是不見好。
眼見表弟這病一直不見好,人也越來越瘦,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老兩口兒特意去了黃桃村,求了胡半仙。
胡半仙給驅了邪祟,之後說,光驅邪不夠,還得要衝衝喜才會好。
我們給表弟選了墳塋地,還置辦了上好的棺木,拿上好的織錦青緞子,做了裝老衣裳。
但表弟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始終起不來炕。
到後來,就吃不下飯了,這幾天更是連粥水都吃不進。
甚至連那苦藥湯子,都灌不進去了。
整個人瘦得,就剩下一副皮包著幾根骨頭,那叫一個可憐!”
說到這裡,謝家老兩口兒的哭聲都猛地大了起來。
一直等他們的激動勁兒稍微平複了些,那年輕人才繼續說了下去:
“表弟病得這樣重,眼見著是不成了,我們家就覺得,該把這婚事給他辦了。
畢竟這衝喜的事項裡頭,就隻剩下這一件沒有做了。
這一衝喜,表弟說不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