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稻花悄悄跟梨花、五郎他們說了一聲,距離夏稻花很近的程氏也聽到了。程氏望向夏有財和夏有貴,然後在袖子底下伸出手,捅了捅夏有糧。
夏有糧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又把話吞了回去,他悄悄扯了不遠處的老三夏有喜一把。
夏有喜跟媳婦兒吳氏咬了耳朵。
再後來,不知怎地,竟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就連之前吵得熱鬨的劉氏和孫氏,都仿佛吵累了一般,不吱聲了。
夏有財和夏有貴兩人原本被嘈雜的人聲掩蓋住了的聲音,就變得格外清晰響亮起來:
“都是四房的錯!合該讓老四掏這份錢!”
“這事兒,咱們哥倆誰去說?”
兩人說著說著,好像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抬頭一看,竟然一屋子的人都在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這冷汗就“唰”地下來了。
老大先反應過來,堆起來一個油膩的笑,正要開口說話,“啪嘰”一聲,一個千層底布鞋,就飛到了他臉上。
老大挨了這一下子,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特麼的是哪個小兔崽子,敢在老子頭上撒野?隻是,還不等他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第二隻布鞋,就又飛了過來。
老大急忙閃躲,差點閃了腰,總算躲了過去。
結果,這第二隻布鞋,就順勢砸在了看呆了眼的老二肩膀上。
布鞋的主人夏老爺子,光著腳、拎著煙袋鍋,衝著倆兒子就跑了過來,一人當頭刨了一煙袋鍋,還覺得不解恨,喘著粗氣罵道:
“一個個地,一天到晚就知道扒拉自己那點小算盤!
老四該你們的?欠你們的?
人家好心好意,拿自己的田試種新麥種,等都穩妥了才給家裡說,這是老四的一片心!
你們哥倆倒好,合起夥來算計自家兄弟?
什麼叫合該老四掏這份錢?
你們這說的是人話嗎?”
雖然被罵了,老大夏有財和老二夏有貴卻都不覺得自己錯了。
隻是,老兩口兒的脾氣在那擺著呢!
夏老爺子輕易不發火,脾氣軟和得很,他既然發了火兒,那就是動了真怒了,可千萬不能觸了這個黴頭。
周氏經常跳著腳罵人,但這回卻一反常態地沉默著,比起暴跳如雷的夏老爺子,這樣子的周氏,才更令人不安。
然而,即便心裡頭有些膽兒突的,夏有財和夏有貴,到底還是沒有改口,隻是低了頭不說話,任憑夏老爺子衝他們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
夏有田幾次想要插話,都沒有成功。薑氏已經淚水漣漣了。
夏稻花無奈地捂住了臉。
她感覺四房兩口子,這習慣於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毛病,真的很要命啊!
莫名其妙地對算計自己的兄弟心軟,主動送上門去讓人家欺負,就為了和稀泥,這不是純屬有貓餅麼?
夏稻花很是不以為然。當然,這也有可能跟她不是土著有關。
現代人是很講究界限感的。權利義務尤其要分明。
哪有什麼事兒都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勁兒隻往自己頭上攬的?
但是,要想跟夏有田和薑氏說清楚這個,好像很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