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稻花的臉頰。
她知道,夏稻花這麼著急趕回來,主要是為了先下手為強。
雖說按照大房目前的混亂程度,他們那邊,一時半會兒怕是壓根兒想不起來回老宅,找老兩口兒告黑狀。
然而,若不是夏稻花,現在那場鬨劇的主角,就是自己。
自己倘若遭到這樣的羞辱,說不定已經當場自殺了。當然,更有可能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先把大房一家子都捅了,然後再自殺。
梨花想到這裡,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萬幸有了稻花,一切都不一樣了。
自己沒被坑,既不用自殺,也不用殺人,真好。
有個稻花這樣時時掛心自己,處處為自己著想的妹妹。
我夏梨花,何德何能?夫複何求?
夏稻花從暈車裡恢複過來,眼見著梨花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深邃,頓時有些扛不住了:
“姐,你是我親姐!這事兒其實不算啥,你千萬彆想太多了。我管這個事兒,本來就是應該應分的。
你想想,若是你遇見有人膽敢這樣算計我,你會不管嗎?”
梨花笑道:“當然不會。”
她沒說出口的是,若是有人算計夏稻花,她當然不會不管。
但她多半會直接打上門去,狠狠地捶人一頓,給梨花出氣;卻沒辦法讓壞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姐妹倆手挽著手,穿過村子,回了老夏家。
進了院門,夏稻花就扯著嗓子開始哭:“啊……啊啊啊……爺,奶,爹,娘,大伯一家子……嗚嗚嗚……”
夏稻花一邊哭喊著,一邊含糊不清地指責著大房一家子,奔著老兩口兒那屋就去了,卻沒有把話說全。
老兩口兒這會兒原本在屋裡歇晌。
年紀大了,覺本來就輕。
夏稻花這一通哭喊,頓時把兩人嚇得不輕。
老兩口兒急忙起了身,周氏忙忙地拿木梳沾了水梳頭,幾下子把頭發梳通,紮上發髻,匆忙之中還扯斷了幾根頭發,疼得周氏忍不住一咧嘴:
“嘶……稻花這丫頭,怎麼一驚一乍的?
這要是沒啥大事兒,她就擱這跟我大驚小怪的,看我怎麼收拾她!”
周氏又理了理衣襟,扯平幾處褶皺,才皺著眉毛,喊了夏稻花進屋:“稻花!你這是擱當院號喪呢?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麻溜滴給我滾進來!”
夏稻花連滾帶爬地撲進了屋子裡,一頭紮進老太太周氏懷裡,“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的傷心是假的,但眼淚卻是真的,劈裡啪啦地一個勁兒往下掉,把老太太周氏的衣襟都給沾濕了一大片。
無他,為了演得逼真,夏稻花在進屋之前,已經眼疾手快地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坨綠芥末。
這一口綠芥末下去,她不但眼睛和鼻頭都紅了,眼淚也“唰”一下就下來了。
要是一口不夠,她還可以繼續塞。
老太太周氏很少見到夏稻花哭。
摔破頭之前,夏稻花是個避貓鼠的性子,能溜邊就溜邊,從來都不願意惹人注意,抹眼淚往往也是背著人偷偷哭;
摔破頭之後,夏稻花倒是不像避貓鼠了,也不愛流眼淚了。
周氏記得,自打夏稻花傷好了以後,自己幾乎就沒見她哭過。
但她倒是依然喜歡溜邊兒,不愛湊熱鬨,雖然總是被熱鬨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