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1 / 2)

晚飯還是吃青團。孟夜來偏愛吃鹹青團,吃法也跟彆人不一樣。

她喜歡等青團徹底涼下來,拿油煎著吃。

碧綠的糯米皮子半烘半煎,又脆又糯,恰到好處,加上裡頭的葷素炒餡兒,帶點含蓄的油潤,很不錯。

孟擔擔則獨愛紅豆餡兒,抱著一大碗燒仙草,又害羞又快活地吃了半籠屜甜青團。

少頃,孟擔擔看著鍋裡剩下的半盆燒仙草,低下頭畫圈圈,嚅囁道:“家主……”

孟夜來:“還要嗎?”

孟擔擔低著頭,聲音很小很弱:“我以前不吃這麼多的,餓得太久了……以後會少吃多乾活的……”

孟夜來摸了摸屋靈頭上兩個垂下來的小揪揪,笑道:“吃吧,吃飽一點。不是想要當小神仙嗎?神仙的聲音總是這麼弱怎麼能行?”

擔擔把小腦袋抬起來一點,兩顆黑葡萄般的眼睛在碗沿上看眼前的少女,多少有點風雨欲來的意思,“多謝家主……”

孟夜來最不會哄要哭的小孩了,隻好擺擺手,“彆叫我家主啦。”

若是在家大業大的玄門中,這個名頭倒也很霸氣,但現在就隻有兩個人,叫出來多少有點貽笑大方了。

她道:“叫阿拂姐姐就成啦。”

對外,她便打算說擔擔是孟公公和孟婆婆親戚的孫女,也便是自己的妹妹。

孟擔擔垂著頭,也分不清剛才拳打饞鬼叉腰獰笑的是真的家主,還是眼前笑語晏晏聲音溫和的人是才是真的家主。

但是眼前的少女是哪一種人,已不再重要。

小屋靈隻知道,眼前的青裙少女是它凝成人形在凡夫俗子麵前顯露真身以來,第一個沒有狂喜地向它許下很多癡心妄想的宏願的人。

她還給自己吃供奉,不限量的那種。

非但如此,這少女好像根本不需要向誰許願。

她有一種靠自己雙手就可以過上想要的日子的鎮定。

庖廚裡油燈隻有一盞,但窗邊有淡淡星光照落。

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屋靈和青裙少女並排坐在灶下,灶膛裡躍動的紅紅火光映在一大一小兩張雪白臉頰上,好似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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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養著屋靈做吉祥物,但沒想到,有擔擔幫忙,孟夜來省了不少麻煩。

這實在是因為大人和小孩心性完全不同的緣故。

一些孟夜來做起來覺得麻煩的活兒,孟擔擔樂此不疲。

比方說,搓珍珠丸子。揉好麵團之後,要一粒一粒地搓,實在是麻煩。誰知擔擔興致勃勃一上手,過了半天孟夜來去看,一顆顆木薯丸子又圓又整齊,像機器做出來的一樣。

再比如,做蛋卷。孟夜來烙好麵餅之後,擔擔便搬把小凳坐在一旁,兩根筷子一搗,便是金黃的長筒蛋卷。看到自己做的蛋卷像模像樣,屋靈簡直不知疲倦。

如此一來,孟夜來輕鬆不少。在清明節的前一夜,將各類祭品按照按照與小白約定好的數量一一備好。

入夜以後,卻遲遲不見小白前來。

一張黃紙悠悠落下來,落地化作人形,紙無常張嘴傳出的是小白臭屁的聲音:“今晚南境有大法會,非要請本大人去,你自己厲壇送祭吧,城隍廟那邊我已安排了接應。”

小白這個小鬼,說什麼被請去大法會,其實是衝著法會的大醮去趕齋了吧。

孟夜來咕噥了兩句,沒辦法,隻能一個人去,不過想到以後總要一個人去的,心中倒也沒什麼。

留下擔擔看家,她一手一個拎上沉甸甸的長方食盒往城隍廟去了。

這回沒離魂,一來是她還不太習慣輕飄飄的走路方式,二來是還是為自己的生意著想。

她想要走路過去看看城隍廟附近有什麼好的擺攤位置。

清明這幾日那邊人流量大,是個做飲子生意的好時機。白天街邊都有攤鋪占著,看不真切,晚上沒了人反而能看得更仔細些。

走到城隍廟前,果然看見接應:那日見過的夜叉鬼和侏儒鬼,一高一矮,已經杵在門口了。

還算是認識的鬼,孟夜來舒了一口氣。

不是歧視鬼,但是她心裡還是有點害怕小白會給她安排些什麼長舌頭流血淚提著自己的頭扔著玩的鬼怪來單獨交接。

孟夜來輕聲喊道:“二位鬼差大人,勞駕,搭把手。”

夜叉鬼接過食盒,態度和氣,道了一聲孟姑娘客氣,“我們哪是什麼大人,我叫赤雄,他是矮鬼,這樣叫我們就行了。”

矮鬼手中持了一根引路香,點燃之後,香煙嫋嫋升起,二鬼一魂進了厲壇結界。

才一進了結界,孟夜來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立在原地。

在半年以前,她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穿書,會魂遊陰冥,而且還會為鬼界的景象所驚豔。

厲壇山上,上次看到的滿山墳塋上有無數魂燈,靜靜地懸在墳頭,這一次卻在動,猶如螢火,漫天飛舞。

通向城門口的黃沙路上,點著無數香煙香燭,孟夜來並不覺得嗆,反而覺得很好聞。

天空中無數飛花。

仔細看,才發現是金黃色的菊花瓣,散發著淡光,在空中組成無數往生圖案。這些圖案鋪成飛橋,一直延伸到結界之外。

矮鬼喜滋滋地搓搓手,指著飛花說:“明天就放假了!今晚吃飽,放了假過了橋就可以去城隍巡遊會玩惹!”

清明節是中洲的三大鬼節之一。

這個節日並非隻有有祭奠逝者的悲傷,在悲傷和懷戀之外,還有全民踏青郊遊、射柳鬥雞、放紙鳶、打秋千、城隍巡遊會等種種歡樂的事體,可以說既是懷念斷魂之日,也是快樂嬉戲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