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1 / 2)

孟夜來問“點心哪裡值兩盞海鮫燈”的時候,正巧旁邊買下兩份綠豆冰糕的老奶奶佝僂著飄過去,身邊有鬼歎氣道,道一百五十吊冥錢,是王婆婆在陰世攢了一輩子的冥錢。

那跟孟夜來搭話的幽魂老兄也聽到了,寬容憨厚地一笑,“你是新死的,五感還在,自然不會覺得值當。”

孟夜來是個合格的捧哏,旋即接道:“怎麼說?”

“姑娘,等你五感漸退,幾十年來聞什麼吃什麼全都淡而無味的時候,便會知道,”那憨厚的幽魂老兄歎了口氣,道:“一份能叫你聞到香味吃到甜味的點心值不值兩盞燈了。今年清明祭厲時我吃過一次,那種感覺,真是很難形容……”

孟夜來目光閃動,道:“怎麼個難形容法兒?”

“還能聞到氣味,嘗到味道,總叫人想起活著的時候,”這幽魂老兄臉上還有笑容,隻是這笑容已有些淒涼,緩緩道:“有個念想,就好像,自己還沒死透似的。”

都說一個人真正的死亡是從遺忘開始的,等前塵往事儘數消散,便是今生真正結束之時,可偏偏有那麼多幽魂不想忘卻,不舍得忘卻。

這位老兄喃喃道:“有錢人連死了也過得比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鬼要瀟灑,哎,這世間,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呢?”

說罷,幽魂老兄覺得此事無解,隻不過徒增煩惱,便搖搖頭,慢慢離去。

聞言,孟夜來立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對凡世的人來說,吃食便是吃食,再好吃,也不過是滿足口腹之欲的東西。

她開店做生意,有時候做多的賣不完的點心飲料,為了安全考慮,也是扔掉倒掉。

這時忽然得知,自己平日可有可無甚至棄如敝屣之物,居然是另一個世界的珍之寶之求而不得的東西,這心情不能說不複雜。

最關鍵的是,還有鬼利用這個陰陽間的信息差當暴利黃牛。

她在自家鋪子漲價三文錢,都要反複琢磨好久;到了陰間的黃牛鬼手裡,價錢直接翻千百倍……

孟夜來想了想,走到小酒館的北巷中,甩手摸出一張紙無常,傳訊給小白。

·

刁麻子心滿意足地背著一千五百吊冥錢,哼著小曲兒,往厲城門口走。

途徑一條下過雨的小巷,暗紅色的燈籠,潮濕的青石路。刁麻子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背著這麼多錢不該走這小路。

果不其然,被攔下了。

對麵的幽魂問:“你是方才在那街市上賣吃食的刁麻子?”

這人問的話客氣,但是站的位置可不客氣。

來魂不偏不倚,正正站在小巷中間,莫非是個截道的?刁麻子一驚,看清來魂的模樣,又倏的放鬆下來。

登時隻覺得,自己雖然被截道的攔下來了,但也沒完全被截。

因為擋在前麵的是個形容纖弱的美貌少女。

她身姿纖細,膚色極白,一身白衫青裙,雙手背負在身後,眼睛很亮。

試問,誰看了這少女的模樣,會覺得她是個截道攔財的匪徒?

就算是,她能怎麼樣?

刁麻子一臉黑皮,臉頰上深深淺淺的斑麻點,看起來便不好惹,加之生得矮壯而奇特,上身寬胖而雙腿細短,遠遠看起來就像塊餿了的發麵墨魚芝麻餅插在了兩根短簽上,頗嚇人。

這兩條魂體對峙站著,還真看不出是誰在截誰的道兒。

刁麻子也知道自己矮,於是看見比自己高的女子,便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飄高了兩尺。

孟夜來見他不答,扭來晃去調整高度不知道想乾嘛,淡聲又道:“你方才賣的點心香的很,我也想買一份。”

謔,不是截道的?原來是覬覦自己的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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