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盤中已經擺了幾個金黃滾圓的餅，雖隻有巴掌大小，卻比一般的肉餅厚實端正，裡麵似乎有不少的餡兒。
百裡明亮本來隻是想來看看，誰知現在拄著柴刀站在旁邊一步路也走不動，伸脖子咽口水，“孟姑娘，這是什麼餅啊？”
非但這種餅他未曾見過，連做餅的這鐵鍋他也沒見過，甚至連孟夜來做這雞蛋餅的方法，他也沒見過。
這圓溜溜的平鍋架在灶眼上，很大，裡麵分有九孔，每個巴掌大小，似乎每三個孔是一組。
她將麵糊倒進第一列，將雞蛋打進第二列，肉餡放進第三列，小竹罐子撒料粉。
少女手上拿的是不筷子，而是兩把小刀，在餅邊一旋，再挑起翻麵。動作很快，銀光閃動間，雞蛋和肉餡便夾進兩片麵餅之間。
翻麵再烙時，整個餅胖鼓鼓的，表麵金黃，隱約能看到嫩白的雞蛋碎，還有碧綠的蔥花。
紋路微焦，極是噴香誘人。
百裡看著看著，微微點頭，心道：“明明是簡單的食材，卻能做出複雜的美味，這些東西在我手裡便是一頓湊活了事，怎的到了孟姑娘的手中，卻好像好吃了百倍，且樣樣都做的那麼利索那麼輕鬆。”
百裡發自肺腑地感歎：“孟姑娘，我原先隻覺得節流的要義便是不花錢。但原來，像你這樣，花一文錢能吃出十文的感覺，才是真正的省錢高手啊！”
孟夜來正美滋滋地把雞蛋漢堡堆在一塊兒，聽到百裡明亮的話一頭霧水：“……？”
他在說什麼啊？？
她隻是想吃雞蛋漢堡而已啊……
中飯便是涼皮就雞蛋漢堡。
孟記三人胃口都不小，各自捧了個大碗坐在修葺一新的堂屋裡埋頭大吃。
涼皮是個人按照自己的口味調的。像孟夜來這碗裡麵隻放了花生碎料水蒜汁辣油和醋，吃的酸辣味；
擔擔則澆了大量的麻醬，吃得稀裡呼嚕，不亦樂乎；
百裡風卷殘雲吃完涼皮之後，手上的已是第九個雞蛋漢堡，坐在桌邊，目光稍有呆滯，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好吃……”
好吃到他甚至願意掏二十文錢來買這個餅——
忽然，一個想法像燈泡一樣“叮”的一聲在百裡的腦袋邊點亮。
他默了片刻，越想越覺得自己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孟夜來剛吃完，百裡拄著柴刀就過來了，立住，鼓起勇氣道：“孟姑娘，我可否，拜你為師？”
少女噎了一下，差點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嗆到。
她彎腰劇烈咳嗽，“咳咳咳咳咳…………你……你搞什麼………咳咳咳拜我什麼啊？”
百裡肅然道：“我方才意識到，若是我都願意花錢買這個餅，那還有誰會不願意呢？我想向姑娘拜師學廚，日後行走靠門手藝賺錢，再將這手藝傳回師門，師兄弟們也不用再為生計發愁……我想，定然比賣藝抓鬼當天師更賺錢更安全！”
少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重點歪了，淡色的眉毛微微挑起，笑道：“……所以，你一直知道自己很摳麼？”
青年俊朗黝黑的麵色上有點微赧的神情，“‘見素抱樸，少私寡欲’，此乃我師門修煉法門之一……”
……
要學手藝，這也沒什麼，況且百裡勤懇，上次為了救人差點殞命的事情孟夜來絕沒有忘記，她自然無不同意。
但百裡做事板正認真，遵循師門所教，“旦授一技，皆為師恩”，向孟夜來行了個師門之禮，稱呼她為“師父”，這就讓孟夜來有點尷尬。
不過百裡這一聲“師父”，叫的毫無浮誇戲弄之意，十分莊重誠懇。
百裡叫的出口，她自然也能聽得下去。
趁著這幾日休息，她便將做雞蛋漢堡的方法教給百裡，其中最關鍵的關節是那小竹罐子裡的撒料，乃是她自己配的方子，自然也是傾囊相授。
百裡練了又練，雖然笨手拙腳，但也漸漸有模有樣。他練時，孟夜來和擔擔便站在一旁觀摩。
擔擔站在一旁，孟夜來忽然發覺，那日她發現擔擔似乎有點變化不是錯覺——擔擔長高了！
非但長高了，連長相也有點變化。
擔擔原先是個小小孩，吸溜著鼻涕，手腳細瘦，小辮子鬆垮淩亂，弱小又可憐，站起來隻到她腹間；現在站著，身量長了不少，臉上的黑眼圈高原紅也沒了，頭頂柔發烏油油，兩個紅綾小揪揪已在她腹部以上。
因為她們每日相見，而她給擔擔紮頭發都是坐著的，所以這變化屬實不易察覺。
但一但察覺，卻覺得十分明顯。
少女摸了摸擔擔柔軟的發頂，忽然有點感慨，但又很喜悅，老母親似的歎了口氣，柔聲道：“擔擔，你忽然長這麼高了。”
擔擔點點頭，抱著她的手臂，小聲道：“阿拂姐姐，你簽房契那天，我就長高了……”
孟夜來懵，登時想到，對了，擔擔並非普通孩子，她是孟家的屋靈，乃是屋舍中精氣凝結成的。
孟家家主所擁有的屋舍越大越多，越豪華富麗，家產越富有，家中人氣兒越旺，屋靈化出的人形也便越漂亮豐腴。
換言之，屋靈是靠間接吸取家主的富貴之氣而成長的。
如今孟記的生意蒸蒸日上，還買了新鋪麵，屋靈自然比原先漂亮高大。
青裙少女想明白了這一點，一雙眼睛明亮得像小月牙兒，彎腰對小女孩笑道：“擔擔，姐姐一定會努力賺錢的，讓你成為真正的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