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2 / 2)

這種香味跟平時蒸煮出來的吃食的香氣還不太一樣,很特彆,有點像是烤紅薯,但又比烤紅薯更綿軟些。

少女緩緩走出那漆黑如迷宮一般的地道,識海儘頭,真氣流繞,一片溫潤清光。

好像是突破了一重境界一般,少女雖未睜眼,那遲鈍的五感卻變得格外清明銳利。

那純淨煉化的精炁就像是放大器。

無需側耳傾聽,便能在一片混沌的市聲中極為清晰地分辨出菜圃中的蟲鳴鏗鏘、茶館裡的碗碟叩擊、肉案子鋪的哚哚劈砍,再遠處青柰河的水流汩汩,甚至初秋樹葉與枝椏之間的簌簌聲……

靠近丹爐的手背,肌膚敏銳地感覺到熱度。

炙熱的蛋糕的香氣浩浩蕩蕩地撲麵而來。

透過這股能讓筋骨舒展的香氣,孟夜來甚至可以想象到,烤盤中蛋糕表麵逐漸加深的顏色,那是糖份和油脂焦化而浮出來的漂亮光潤的栗棕色。

睜開眼,天光清朗,風聲颯然。白月沒有爆炸。

百裡和擔擔湊過來,孟夜來小心翼翼地將烤盤拿出來,飽滿鬆軟的蛋糕,沒有一點塌陷,沒有一點開裂,按下去還會微微反彈。

孟記三人組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齊聲呼道:“成功了!!”“孟姑娘,你做到了!”“姐姐好厲害!”

謝琅坐下來,看著他們歡呼,也笑了。

按理說,熱蛋糕是要等到放涼之後才能從模子裡脫出來,但現在幾個人哪裡忍得住,直接上手掰著吃。

“嘶,好燙!”

每一個淡黃色的細密氣孔都冒著熱氣,孟夜來不停吹氣,掰下一大塊遞給擔擔和百裡,然後又撕了一大塊給謝琅,眼睛笑得像小月牙,“請你吃蛋糕。”

算起來,這也是他們四個人一起完成的吃食,她場內主做,謝琅場外技術指導,百裡後勤準備,擔擔啦啦隊。

熱騰騰的戚風和尋常冷下來的味道不太一樣。剛出爐,掰下一大塊蛋糕塞進嘴裡也不噎,雲一樣的柔軟輕盈,入口即化。

稍稍涼下來,口感不同。

最上麵焦棕色的蛋糕皮發脆,所謂脆皮蛋糕,便是由這層皮受的啟發。

淡黃色的蛋糕胚子無端端讓人想起春日裡女孩子會穿的鵝黃色襦裙,蓬鬆柔軟之中微微有彈性,蛋香、油香、麵粉香以及糖焦化之後的香味充盈在口中,在每一個味蕾上打轉兒。

幾人心滿意足地瓜分了一爐蛋糕之後,孟夜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謝琅,“喛,那這麼說,用白月烤東西,就相當於修習?每天烤就是每天在修習?”

謝琅微笑道:“正是。”

孟夜來不由喜道:“還有這種好事?”又能賺錢又能進益的好事?

甜糯糯的蛋糕謝琅吃得心情更好,他雙臂枕著頭,漫聲道:“本來就是這樣。修習不是與世隔絕閉門造車,隻要聚精會神,專心於一處,做什麼都可以突破境界。”

他意有所指,道:“所以我說,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從前宗門教的都是錯的。”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又十分狂妄,但在場的人誰都不會覺得他狂妄,隻覺得他說得極是。

孟夜來在點頭,一看,百裡居然也在點頭。

謝琅看了一眼百裡明亮,笑道:“百裡兄,你的境界也突破了。”

謝琅用這個“也”字,當然不是說他自己,孟夜來心中微微一頓,明白了,原來她剛才的感覺不是錯覺——她竟然在烤蛋糕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中破境了。

這要是說出去,一些古板的仙山玄門之士估計能被氣死。

孟夜來看向百裡明亮,“真的麼,你也破境了?”

百裡將烤盤中粘住的蛋糕屑刮下來全部吃掉,一點渣渣都沒浪費。

他埋頭道:“是啊,前些日子,又要走無常,又要禦劍送外賣,天天懸著一口真氣,根本沒空想彆的,也算是謝兄說的‘聚精會神’吧。有一天,忽然便突破了瓶頸……”

當時他手握那柄失了靈的鐵劍,修為突破之後,一個不防,竟直接將手中鐵劍震出裂紋。

劍裂不可用,但是扔是不可能扔的,所以他便找家鐵匠鋪子,鑄劍為柴刀。

到底是跟了他許多年的劍,現在劈柴,十分順手。

聽罷,孟夜來茫然道:“那你以後怎麼禦劍——難道禦柴刀?”

旁邊的謝琅和擔擔聞言都笑了,青年撓撓頭,竟然認真想了一下禦柴刀的可能性。

但估計是禦柴刀的畫麵太過搞笑,他頓了頓,道:“我還有一把劍,備用的,還能用。”

·

今日好事連連,孟夜來決定這日的晚飯不在家裡吃,大家一起去下館子,她請客。

而且下的不是一般小館子,乃是豐城裡最大最華美的酒樓“百花深處”。

一行四人出了甜水巷,原本是一出門是浩浩蕩蕩地並排而行。但並排而行非但擋人家的路,而且實在過於拉風,孟夜來便自動往後退了兩步。

她一退,謝琅也退,擔擔也退。

百裡看看左右兩邊,扭頭叫道:“哎哎,你們乾嘛?三個人押送我一個人啊?”

謝琅他是不敢叫上來的,叫孟夜來上前好像又有點怪怪的,隻能微微一笑,招呼道:“擔擔,你上來,跟我一起走。”

於是出行隊伍就變成了百裡明亮牽著擔擔走在前麵,謝琅和孟夜來走在後麵。

四人走在街上,十分惹眼。

街上的路人經過這四人,先是看見一個俊朗高大的藍衫青年,手中牽著個粉雕玉琢的雙鬟小女孩,兩人狀如一對兄妹。

他們衣著雖無任何華麗特彆之處,行動之間卻如月之曙,如氣之秋,靈韻斐然,氣質十分不俗,極是引人注目。

隨即,又看到跟在兄妹身後的黑衣窄袖的青年和翠縹衫裙的少女,不由更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