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謝琅道:“是夔獸吐出珠子。它怕癢。”

孟夜來不認識夔珠,隻是一個會怕癢的珠子肯定是很稀奇的寶物了,還能串成一道長長簾幕,這要抓幾隻夔獸才行?

大殿之內,有清幽香氣,原來是案台上擺著幾盆植物,均是綠葉白花,隻不過種類不儘相同。孟夜來路過掃了一眼,能認出來的隻有晚香玉。

穿過幾道珠簾,兩人在殿中找了一處席地坐下。他們坐的地方蠻高,玄玉做成的台塌上隻有一張巨大的雪白獸皮,供休憩所用。

孟夜來拎起蛋糕盒子,環顧四周,居然沒一張小桌子可以放的。謝琅也是奇怪,收藏的法寶很多,屋中家具卻沒有幾件。她道:“我給你帶了蛋糕,放在哪?我看你這個獸皮好像很貴的樣子,彆蹭到奶油和果醬。”

謝琅笑道:“用這個可以麼?”

他信手一揮,一個圓圓的白玉盤飛過來,穩穩地浮在半空中,正正可以當做桌麵放蛋糕。

白玉盤上,雪白紙盒,清綠緞帶打成蝴蝶結,盒蓋角落印著一朵銀白小花。細長的莖萼,無根無葉,擠擠挨挨,蓬勃向上。

這花樣如綠蘭,又如晚香玉,連紙店專描花樣圖案的老師傅都說相似的花倒是有,一模一樣的從未見過。

孟夜來道:“那天去定做紙盒,我用了你那帕子上的圖案做盒子的花樣,可以麼?我可以付給你這花樣圖案的錢,如果不可以的話,還沒大量定做,我……”

謝琅碧眼微垂,笑意淡去幾分,仿佛……仿佛是因為她太過客氣而不高興。

須臾,他又微笑,注視著她,道:“阿拂姑娘怎麼這樣客氣?一個花樣子而已,你用便是。你要什麼我不肯給?又何必提錢。”

他這笑容中似有哂笑,似有譏諷,但不是對她,而是對他自己。

孟夜來一怔,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

她做慣了賬麵往來筆筆清楚的生意,在這目光之下,居然頭一次覺得,提錢好像是真的會傷感情。她一麵略慌亂地拆開緞帶,一麵乾笑,低頭道:“我,我是怕這個花樣子對你有特彆的意義,或者,或者是你朋友所贈……”

謝琅道:“的確是有特彆的意義。隻不過不是朋友所贈。”

孟夜來將四份蛋糕小心地拿出來,一一擺開,然後推到謝琅麵前。

少女試圖轉換話題,狗腿地笑道:“多謝你那日救我。今天給你帶的都是你喜歡的口味。杏子還有點酸,草莓也是,下次再給你帶。這是原味蛋糕卷,我隻抹一點鮮奶油,完全不膩的。綠的是抹茶蛋糕,裡麵夾心是紅豆;淺棕色這個是紅茶戚風,奶油也……”

謝琅忽然打斷她的絮碎念叨,莞爾道:“若我說,阿拂姑娘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信不信?”

這話似乎相當重,她本來想笑,抬頭卻看見他的眼神,不似任何時候的孟浪多情,極為莊重,一下子便笑不出來了。

她答不出來。

謝琅對她的確很好,不僅給她法器,教她功法,還數次救過她的命。樣樣都很好,隻不過有一件,就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自相遇以來的種種事情,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回放。

他傷害過自己麼?從沒有。

他保護過自己麼?很多次。

謝琅救過她,教她功法,教她禦劍。他們曾一路提燈回家,喝奶茶,吃甜品,在屋頂上看月亮。

更重要的是,在她認為自己是個廢柴絕對不可以做到某樣事情的時候,謝琅堅定不移地、不厭其煩地、無比耐心地告訴她——“不是你不可以,而是他們是錯的。”世上有接人

她仿佛,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原書裡麵那個極儘悲慘的結局。

難道自己沒有因為他的鼓勵,讚揚,乃至陪伴,變得更加自信更加從容麼?

為什麼自己要因為不知道謝琅的來意而刻意保持客氣的疏離?

他們本來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孟夜來心下微涼,登時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心道:“我好糊塗。”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是不是人,重要麼?

——不重要。小白不是人,擔擔不是人,百裡不完全是人,但是都不妨礙她和他們越來越親厚。

還是那句話,隻要豁的出去,複雜的事情可以變得很簡單很利落。

謝琅見對麵坐的少女微微垂頭,蹙起眉毛,不說話,他想這話大概是說早了,說重了,叫她為難。

他垂眸,懶懶地笑道:“方才說的話你就當我沒有說過,忘記吧。”

少女忽然猛抬頭,直直地凝視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忘,非但不要忘,我要牢牢記住你剛才說的。”

她笑得粲然率真,唯恐他聽不到自己的心意,大聲道:“我相信你,因為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