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聖地的路上,殷子珮陷入了沉思——即使自己離開後這個世界就會崩塌,但此時此刻瑞西大陸上萬千被迫害的少女是真的,她們的痛苦也是真實存在的,殷子珮還是決定要做些什麼廢除形婚。
“納塔西,形婚在羅蒂很常見嗎?”
納塔西搖了搖頭:“其實並不是非常常見,因為形婚要求男人必須擁有很多的財產才行。而且如果不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一般不會有女孩選擇形婚的。”
“那你有沒有和被迫形婚的女孩兒接觸過?她們最後的生活還好嗎?”
納塔西突然就沉默了一下:“自我有記憶起,整個瓦爾村隻有一個姐姐被迫選擇了形婚。她走了三年就回來了,說是那個男人拋棄了她。不知道彆的國家怎麼樣,但我們羅蒂的男人們娶妻其實並不是很看中女孩兒的貞操。因此她家裡很快又給她找了一戶人家,這次不是形婚,但她還是很快就又被拋棄了,因為……因為她不能再生孩子了。”
說到這兒她傷感極了:“那個姐姐對我特彆好,小時候她還將自己的零食分給我吃。她離開的時候隻有十二歲,是整個瓦爾村最漂亮最有活力的姑娘,但隻用了三年的時間,一個陌生的男人就讓她喪失了生孩子的能力。但這不是最糟糕的,除了這個,她還得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病。姐姐不讓我靠近她,說這些病會傳染,因為她就是被之前買下她的那個人傳染的。”
雖然很殘忍,但殷子珮還是要追問到底:“那之前那個男人沒有賠償嗎?”
一個冷笑出現在納塔西的臉上:“賠償?相處了三年,姐姐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如果姐姐死在他手裡,他就必須要按照法律賠償。所以他才在姐姐身體出現異樣之前就先拋棄了她,就算找到他,那個男人也完全可以說是兩人分開後姐姐才染上的那些病。”
殷子珮緊盯著納塔西的眼睛:“就算這樣,就算是你親眼目睹了那個姐姐的下場,你之前還是主動選擇了形婚。這樣的事實讓我很迷茫,不知道形婚這個製度是女孩兒們走投無路時的稻草還是逼迫她們墮入深淵的魔鬼。”
出乎意料的,納塔西近乎冷漠道:“我覺得您不應該廢除這條法律。如果沒有形婚的存在,那我的哥哥必死無疑,因為我們家想不出第二種辦法拿到這筆救命錢。我選擇了這條路,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我在一兩年之內被折磨至死,但我的哥哥一定能被救回來。您瞧,哥哥的命外加我多活的這兩年,總比讓一個人直接去世來的更劃算不是嗎?”
這下連特伊洛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納塔西的表情,他好像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麼女神會那麼憤怒了。
這條法律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暗示著“女孩兒可以被買賣是因為她們的命不如男孩兒值錢”。但若是直接廢除這條法律,有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女孩兒可能就真的要走投無路了。
羅蒂禁止嫖*娼,形婚的存在其實就是為嫖*娼這種行為戴上合法化的帽子,因為男人可以選擇同時維持好幾段形婚的關係。一旦這頂合法的帽子消失,許多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女孩們就無形中失去一層保護——她們從合法變成了不合法。
到時候上流社會的男人們心照不宣,私底下交流著怎樣嫖*娼才可以逃脫法律的處罰,長在貧民窟的女孩兒們被拋棄後卻要東躲西藏甚至主動跳入下一個火坑尋求庇護。
殷子珮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選擇退一步:“特伊洛,這條法律可以繼續存在,但必須要更加完善。”
常年和各種政務打交道的聖子大人很敏感,他一下就明白了女神的言下之意:“我會讓分教會給羅蒂的王室施壓,督促他們修改這條法律的。”
殷子珮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儘最大的可能性保護形婚中女方的權力。
特伊洛的辦事效率很快,本身被這條法律波及的公民就不是十分多,因此大臣們很快就投票通過了——畢竟誰也沒必要為了這麼一條無關痛癢的法律得罪教會不是。
新的法律將女孩子們可以形婚的年齡從十二歲的下限提到了十四歲,規定了形婚期間如果鬨出人命,除了賠償還需要受到追責。男方依舊可以不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透漏給女方,但所有形婚必須由羅蒂分教會統一登記。婚姻結束的三年內,女方依舊受到法律保護,如果身體查出了相關疾病,都可以聯係分教會,分教會幫忙向男方追繳一切治療費用。
但這條法律隻是不得不用來過渡的,殷子珮清楚真正能夠保護到那些女孩子們的不是這條看似充滿了人文關懷的法條,而是要將她們從貧苦和弱小中拯救出來。當女孩子們有了自立的能力,形婚帶來的傷害才能真正被避免。不,應該說,形婚就會徹底成為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