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協議在這裡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簽了它。”
殷子珮夾菜的動作一頓,麵上很平靜:“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知道的吧?”
沈思謙眼神晦澀,一向溫柔謙和的笑容消失不見,“我知道。”
殷子珮沒有看他,低頭夾了一個香菇貢丸,“我以為你今天叫我早些回家,還特意做了這麼一大桌菜,是想紀念一下結婚兩周年,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離婚的事情,等吃完飯一會兒再說。”
沈思謙特意裝出來的平靜終於維持不下去了——為什麼她可以那麼冷靜?難道他在她的心裡就這樣無足輕重嗎!
殷子珮見他死死盯著自己,這下是真吃不下去了:“你這個表情……讓我有種飯裡被放了農藥的恐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剛出差回來已經很累了,就想安安心心吃一頓你做的飯。如果你非要堅持,那好吧,我們先談離婚的事。”
語氣平和,神情包容,她的眼底甚至還帶了一絲寵溺。
沈思謙的心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刺骨的寒風呼啦呼啦灌進來。
他原以為自己在提出離婚後,痛苦的應該是她,自己則會感到無比快意。可是為什麼她輕飄飄的語氣就像是在討論一件小事!他都要和她離婚了,她腦子裡想的卻還隻是安安心心吃他做的飯!她以為離婚是在說著玩嗎?她以為他就這樣離不開她嗎!
殷子珮隨手拿起一旁的離婚協議,大致翻了翻,沉穩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公司裡任意一份合同。看到最後,她微微頷首:“可以,沒問題,給我一支筆。”
沈思謙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有認真在看這份合同嗎?你知道裡麵都寫了些什麼嗎?”
殷子珮眼裡露出幾分的笑意,幫他倒了一杯紅酒,安撫道:“我知道啊,公司歸你嘛。思謙,在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會儘可能滿足你。長珮谘詢本來就是你的心血,我怎麼舍得和你爭。”
沈思謙想露出一個暢快得意的笑容,最終卻隻能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殷總出手可真是大方,若是再晚幾年離婚,是不是你們殷氏集團的股票都能分我一半了!”
殷子珮微微蹙了一下眉,“你不開心?為什麼?離婚是你提出來的,公司也歸你,你想要的東西都得到了,你為什麼還是不開心?”頓了頓她又補充道:“而且就算我不簽這個協議,這兩年間我在長珮的權力基本上已經被架空,財產也被你轉移得差不多了,簽不簽的又有什麼區彆呢?”
“這些……你全部都知道?”
殷子珮看著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龐,忍不住伸出手撥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也不用這麼驚訝吧,現在殷氏集團的業務許多都是我在管理,這點兒商務敏銳度都沒有的話,以後怎麼接管這麼大的集團?其實你第一次轉移財產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隻不過你沒必要這樣費心,但凡是我能給你的,你說一聲拿走就是了。”
憤怒瞬間占據了沈思謙的大腦,可是最令他憤怒的不是“被耍了”這種感覺,而是——這個女人真的有愛過他嗎?如果愛他,她怎麼會在發現丈夫轉移財產之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甜言蜜語?可是如果她不愛他,憑她那樣爭強好勝的性子,為什麼甘願被他架空並且將公司拱手相讓?
殷子珮歎了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拿過一旁的荔枝紋小方包翻出一支筆,然後乾脆利落地在離婚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思謙,你很優秀也很有能力。雖然最開始長珮是我投資的,但如果沒有你,長珮谘詢不可能發展這麼快。公司離了我沒問題,沒了你那就不再是長珮了。所以長珮留給你,以後職場相見大家還可以當合作夥伴。私下就不要再見了吧,我今晚去我爸那兒住,一個星期後回來時希望你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清空了。”
殷子珮起身,拿著出差回來還沒來得及打開的行李箱就要再次離開。
沈思謙怔怔坐在那裡,直到殷子珮拉開公寓的門,他才如夢初醒嘶啞道:“殷子珮!這就是你全部想要和我說的嗎?離婚的隻有我沒有你,是嗎?你他媽怎麼就能像一個看客一樣那麼理智!理智到昨天還和我甜言蜜語,今天被離婚也能毫不驚訝!你連一句為什麼都不屑於問我嗎!”
毫不誇張,這是殷子珮第一次聽到沈思謙說臟話。她喜歡他謙和有禮的樣子,喜歡他家教良好的氣質,他之前一直都是細致敏感的,每時每刻都在照顧她的喜好以及情緒,從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就連在床上都是竭儘所能讓她舒適。
殷子珮楞了幾秒,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離開時輕輕將門帶上。
坐在後座,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她的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