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夢野久作,阿皎就想到自己在第一個世界撿到的那個孩子。
那個給了他驚喜的孩子。
阿皎當初撿到夢野久作,知道他的身份,隻是因為他年紀太小,加上渾身的傷才養著了,既然養了,他當然要教好了,那時候,他並沒有想到當時的順手為之,最終會開出奇跡的花朵,讓夢野久作的異能力都發生了改變。
他後來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試探過首領宰,知道他的小久作在偵探社過得很好——這也是第一個世界的小久作被首領宰送去偵探社的一個原因。
首領宰手更黑,可同樣很溫柔。
此時看著更小的夢野久作,阿皎難得有些失態。
“……就是這個孩子嗎?”
看出阿皎的異樣,太宰治難得沒有在這時候繼續挑釁試探,而是沉默了。
“……嗯,在醫院撿到的,就帶回來了。”太宰治移開了目光,老實地說。
他們都知道夢野久作是誰。
港口Mafia的噩夢,代號Q,異能力是腦髓地獄的精神係異能力者。
“受傷了?”
“殺死了父母,造成了醫院的恐慌,剛好路過。”
就帶回來了。
聽到他說夢野久作殺死了父母,阿皎歎了口氣。
夢野久作太小,無法控製的腦髓地獄就是個噩夢,根本分不清敵我,分不清到底什麼是傷害,但他醒來以後,要怎麼麵對現實?
阿皎對著織田作之助伸出手,織田作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睡著的夢野久作放到了阿皎懷裡。
阿皎低頭看著夢野久作有些驚惶的小臉,用之前搭在腿上的毯子將他蓋了起來,輕輕摸著他的腦袋安撫。
並沒有被驚醒的小孩輕輕蹭了蹭,抽噎了一聲又睡了。
阿皎抬頭看向太宰治,眼中也帶上了笑意。
從到這裡,就算是太宰治,說話的聲音也被刻意壓低了,並沒有驚醒夢野久作,而太宰治,很多時候可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
對上阿皎的目光,太宰治瞬間就收回了表情,直接扭過了頭,“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你要怎麼安排他?之前太宰治還不確定,但是現在他確定了。
夢野久作和自己一樣,不會加入港口Mafia了。
太宰治之前一直詢問阿皎,為什麼不讓他接觸港口Mafia,是不是擔心他將來會叛上,他也是這麼在自己腦海中盤旋這個問題的,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阿皎,但他其實心裡有些清楚,真相並不是這樣。
太宰治是一個連自己都會欺騙的人。
阿皎不讓他接觸港口Mafia,似乎真的從未想過要讓他加入一般,真實原因是,心軟。
他早就感受到了這一點,可卻不肯相信。
也不敢相信。
說到底,他一直都是個膽小鬼。
他不敢相信,這個森先生是一個會心軟的人,害怕自己相信了他,然後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就比如,那無數個太宰治,儘管覺得世界很無聊,渴望死亡,但他也是真的在為港口Mafia工作,所有羈絆都在那裡,討厭森先生,但某方麵來說也信任森先生。
結果呢?
因為沒有及時察覺到森鷗外的計劃,織田作之助和五個孩子慘死。
那個時候,織田作死了,安吾是臥底,背叛了,中也被森先生提前派去了國外,他無法求助,還有就是算計了那一切的森先生。
太宰治沒有經曆那樣的事情,但是看著那一切,都能感覺到滿滿的絕望。
太絕望了。
所以,十四歲的太宰治厭惡著,畏懼著森鷗外,即使心裡已經猜測到了一切,也不敢去相信。
那無數個太宰治,已經品嘗到了對森鷗外疏忽的苦果,他不敢。
太宰治雙手環胸,一臉平靜淡漠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麼。
“喜歡啊,這麼可愛的孩子,我當然喜歡。”
太宰治沒有說話。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阿皎對他的態度一直很奇怪,對中也他們的態度也是一樣,甚至對港口Mafia毫無興趣。
沒錯,太宰治終於正視了這個事實。
但是現在,他對夢野久作,五歲的夢野久作,本該屬於港口Mafia的秘密武器Q,卻完全不是那副麵對人形惡魔,一個不太好用的工具該有的態度。
……就好像,這隻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孩子一樣。
就好像,這個孩子像其他孩子一樣脆弱,需要人嗬護一樣。
但將夢野久作當做脆弱小孩子的人最終都死得不明不白的,沒有人比森先生更加清楚這件事了。
那麼……
“……森先生,你那邊的Q,他還好嗎?”
或者說,那個世界的Q,還在嗎?
那個世界出事的時候,Q隻有十七歲吧?
一個未成年。
太宰治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因為他感覺阿皎對夢野久作的態度和對他的態度極為相似。
像是在麵對一個沒有辦法的孩子。
“他不叫Q,他叫夢野久作,你可以叫他久作。”
又不是沒有名字,隻有代號,他有自己的名字啊。
“有什麼區彆嘛,反正森先生也知道他就是Q啊。”
代號為Q的危險孩子。
“我有叫過你小黑泥精嗎?”
太宰治:“……”
瞬間就哽住了。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在森先生那裡的代號居然是小黑泥精嗎?
“森先生好過分啊……”
“沒有你過分,你還叫我變態大叔,但是我可從來沒叫你小黑泥精吧?太宰君,稱呼彆人的名字,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還有,不要隨意給人取綽號!
你跟芥川!
你們兩師徒都是一個德性!
“哼!”低頭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太宰治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顯然是默認了阿皎的建議。
所以,那個世界的夢野久作,果然也沒了吧?
沒了呢。
所以森先生重新見到還是孩子模樣的夢野久作,才會毫無芥蒂地將他抱在懷裡。
夢野久作也沒了呢。
嗬嗬。想了想,阿皎和尾崎紅葉說了一聲,然後就跟著太宰治還有織田作之助一起離開了港口Mafia總部,夢野久作一直躺在他懷裡,並沒有移動。
此時還在辦公室中兢兢業業批閱文件的森鷗外版愛麗絲並不知道,阿皎這個真正的港口Mafia首領已經丟下港口Mafia這麼一大攤子事情跑路了,將他一個可憐的小孩子留在港口Mafia中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窗戶那邊放風。
問阿皎虧心嗎?
虧心什麼!
他隻是滿足森鷗外想要成為港口Mafia首領的願望而已,這怎麼會虧心呢,這是好人好事啊,森鷗外應該感謝他才對。
尾崎紅葉看著阿皎帶著人離開港口Mafia,眉頭一挑,最終掩唇而笑,什麼都沒有說。
想到夢野久作,阿皎回鐳缽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隨後稍微繞道了一下,去從前經常給愛麗絲買蛋糕的那家店,選擇了一個小孩子可能會喜歡的蛋糕打包帶走。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都跟在他身後,一看就知道這份蛋糕是給誰準備的。
此時距離阿皎上一次回來這邊已經快要有一個月了。
整個小診所井井有條,阿皎之前安排過來的醫生正在給一個病人處理傷口,白瀨則在旁邊偷懶,看到阿皎的身影,白瀨立刻驚惶地跳了起來。
他壓根就沒想到阿皎會突然回來,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逮了個正著。
看到白瀨,阿皎瞬間就沉下了表情,顯然是看出來了,瞥了他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帶著夢野久作回到了房間中。
太宰治路過白瀨的時候翻了個白眼,口中還吹了個口哨,一看就知道在幸災樂禍。
害怕的白瀨:“……”
想打人了!
不就是仗著醫生縱著他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什麼了不起的……
“山下醫生,最近診所的情況怎麼樣?”
將夢野久作放到床上躺好,阿皎控製輪椅走出來,看著穿著白大褂,已經處理好傷患的醫生。
“先生,這邊診所並沒有什麼異常。”
“白瀨呢?”
“白瀨君偷奸耍滑,從先生離開後就一直不肯好好做事情,曾經被屬下懲罰過,但依舊沒有太大的效果。”山下不確定阿皎對白瀨的態度,自然不好拿捏,即使白瀨不肯好好做事情,他也沒敢下狠手。
冷冷地看了打著哆嗦,明顯非常害怕的白瀨一眼,阿皎就吩咐山下先回去了,暫時不用繼續待在小診所。
山下行了一個禮,然後就告退了。
“白瀨君,我說過的吧,這是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醫生,我知道錯了,下一定一定不會再犯了。”這時候白瀨也想到了阿皎之前的話,心中頓時更加畏懼,生怕阿皎真的會弄廢了他。
“下次一定不會?我……”
“嗚嗚……”
阿皎還要繼續說,耳邊突然傳來細細弱弱的哭聲,聲音頓時停住了,扭頭看向房間的方向。
織田作之助從廚房鑽出來,想了想擦擦手,然後就鑽進了阿皎的房間,顯然是去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