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懿和帝這才彆有深意看向伏地不起的杜崇:“杜大官人此時心頭可是在怪朕和長歌壞了你的事?說不定今日朱家手中的正是令郎也未可知。”

“小人不敢,不敢!”杜崇忙道,“朱家姑娘確實隻是來同小人談些小本買賣,無關犬子之事。”

懿和帝似笑非笑:“杜家獨苗至今杳無音信,原來杜大官人還有心思小本買賣?朕還以為,杜大官人既能為了令郎舍棄萬貫家財,令郎便是杜大官人心中頭一個重要的了。”

杜崇身軀一抖,正要說話,懿和帝卻又不再追問,隻是轉頭看向長歌:“長歌,你隨朕進來。”

說罷,轉身進了包間。

長歌向兩個婢女遞去眼色,二人領會,守在門口。

剛進門,一道不輕不重的嗓音便砸過來:“還不跪下。”

長歌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地,頭低低伏在地上。

“方才有旁人在,朕給你留了麵子,此時隻有朕與你兩人,你若再敢欺君,你看朕還會不會再袒護你。”

懿和帝如今已過知天命之年,瘦削的臉上棱角分明,眼角生了紋路,一雙眼睛卻更加令人生畏,不怒自威。

長歌伏地半晌,沒出聲。

懿和帝冷笑:“朕真是將你縱得無法無天了,連朕的話你都敢不聽,剛才就不該救你,就讓你死在那鞭子手下你才能知道教訓!”

天子說“死”,不同於任何人,那是一言九鼎之人,一出口便是君無戲言。

是個人都經不起,長歌也不例外,雙肩一抖,就嗚嗚低泣出聲。

“皇上恕罪……”她哭道,“長歌沒有不聽,隻是方才還有一句話沒聽明白,尚在思索,皇上您就跳到後麵一句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講話不要這麼快?臣女真的跟不上啊……”

懿和帝:“……”

放眼天下,也就隻有慕長歌敢公然讓他講話慢一點。

可見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心裡又清楚,她還真不是有意忤逆。她但凡有個稍微聰明點的腦瓜子,憑她在京中無人能及的尊榮地位,也不至於混到如今這等地步,過了及笄還無人問津不說,更連個三品官家的女兒都敢公然欺辱她。

想著,懿和帝便耐著性子問:“是哪句話沒聽明白?”

長歌忙道:“皇上說袒護長歌,長歌沒明白……皇上何時袒護長歌了?”

懿和帝:“……”

真的,和這姑娘真的沒辦法正常交流……難怪京中貴女們都說,這個長寧郡主一開口就能把天給聊死,還真的是一開口就能把天聊死!

懿和帝笑罵道:“朕還沒有袒護你?朕幫你教訓朱秀之女,又送你雲想閣的料子,朕還要如何袒護你!”

長歌瑟瑟縮縮地抬起頭來,掀起眼皮迅速看了一眼天子,小心翼翼道:“朱婉蘭辱我殺我,皇上教訓她是天經地義,我今日請皇上吃了飯,皇上送我料子也是禮尚往來,哪裡來的袒護?”

懿和帝:“……”

懿和帝被她氣得笑了出來,冷笑道:“朕如今總算是明白為何有人要殺你了!”

“為,為什麼?”長歌一臉虔誠地看著他,洗耳恭聽的樣子。

“慕瑜平日裡到底是怎麼教導你的!”懿和帝恨鐵不成鋼地指著長歌,罵道,“你日前將京中權貴全得罪了個乾淨,多少人到朕麵前來參你,是朕替你按了下來!朕也沒指望你感激朕了,反正你就是個蠢的,難道慕瑜也不知道教訓你嗎?”

長歌心虛地垂下頭去。

“噢,對,朕都被你氣糊塗了,你父親和大哥如今都在南邊,鞭長莫及,管不著你是吧?那家書總該有一封吧!自己生的女兒不好生管教,信不信朕來替他管!”

長歌一顫,忙道:“有,有家書的!父親在家書中已經狠狠責罵了長歌,他還讓嫂嫂領著長歌一家家上門去賠罪。”

“哦?”懿和帝挑眉。

這種帶著女兒上門一家家道歉的事,以慕瑜為人,還真做得出來。

“那你打算何時去啊?”天子的臉色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沒想長歌垂下頭去,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告訴他:“長歌已經把家書燒了,隻當從未收到過。”

懿和帝:“……”

“但是長歌隻要一想到,爹爹為了不相乾人的竟要讓長歌顏麵掃地,就悲從中來,過了好幾日以淚洗麵的日子。直到今日方才想開,出門來散散心。”

懿和帝:“……”

“你還好意思以淚洗麵?朕若是你爹,有你這麼個女兒處處給朕拆台,朕才該天天以淚洗麵!”

長歌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罷了!”懿和帝朝她揮了下手,“朕懶得再看著你生氣,姑且念在你今日險些死在朱家女手上,也算是得了教訓,不再追究,跪安吧。”

長歌忙千恩萬謝磕了個頭。

剛退到門邊,懿和帝卻又忽然出聲:“放心吧,慕雲嵐今日不用去大理寺了。”

長歌聞言大喜,心花怒放抬起頭來,得寸進尺地問道:“那以後呢?”

懿和帝指著她,笑罵:“你個得隴望蜀的丫頭,還敢和朕談條件了!也罷,念在你前幾日都算懂事,沒到朕跟前來鬨,惹朕煩心,朕便給你個恩賞。朕答應你,慕瑜回來以前,慕雲嵐就在天牢,哪兒也不去。”

長歌臉色一垮:“天牢啊……不能回府幽禁嗎?”

懿和帝真是要被她氣笑了:“真是個蠢丫頭!朕索性便和你明說,天牢屬裴宗元這個禁軍統領管轄,有他在,慕雲嵐在裡麵比在你府上差不到哪兒去!你要再敢貪心,朕就讓他去大理寺!”

長歌忙道不敢,又鄭重跪下謝恩,這才離開。

……

馬車一路緩行,輕輕搖晃著,長歌靠在墊子上,微微闔眸。

演戲傷神,尤其是對著自己前世恨不得剜他肉啃他骨的大仇人,她卻要做出這等天真懵懂的樣子,尤其耗她心神。

可正因為是前世的大仇人,所以,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這位皇上的心思。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夭夭掀簾看了一眼,道:“郡主,前方是景王殿下,像是往咱們府上送了布料,這時方才回來。”

長歌點點頭,帶著兩個婢女下車,向景王跪拜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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