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 / 2)

長歌抬手,一瓣桃色花瓣落在她白皙的手心,她目光靜靜看著手中花瓣:“晉王殿下覺得,這世間什麼花香最好聞?”

時照聞言,轉頭看向長歌,倏地笑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長歌收攏掌心,轉頭看向他:“此刻。”

時照好看的眉頭微挑:“我試探你一次,你試探我一次,倒是公平。”

長歌轉開目光:“回來這一路我就在想,分明你未見過我的真容,卻一眼能將我認出來,要說是小時候那不多的日子裡留下的記憶,我是怎麼都不信的,總要有什麼痕跡。直到剛才我發現,我丟了張帕子。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做人一向心眼兒多,我的帕子什麼特點都沒有,怎麼我前腳剛丟了張帕子,你後腳就找到了我?除非,你不是用看的,而是用聞的。”

“我這個人不止心眼兒多,還挑剔。我這香挑了數年才挑到,自覺天上有地上無,驚豔無雙,十多年來從未換過,一直是出自同一個師傅之手。”長歌緩緩看向時照,“晉王殿下是如何做到不動聲色在我的香中做了手腳?而我竟未有半分察覺。”

時照凝著她,倒也不隱瞞,坦言道:“因為我就是那個調香師傅,你這十多年的香都是我親手為你調的,你說我還需要動手腳嗎?”

長歌眼底刹那間掠過驚訝,半晌,她輕輕一笑:“晉王殿下深藏不露,竟還有這等本事。我說呢,你怎會從無探我容貌的心思……”

連當年的時陌去西夏前都想法設法要看她真容,生怕世事難料,兩人從此在人群裡走失。

時陌失敗了,時照卻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露出過半分的好奇。

原來他是在這裡等她呢。

自她用了他的香起那一日,她就已經被時照攥住了尾巴。可歎她竟毫無所覺。

想想又不對。

“這香我用了十多年,但我易容卻不過六年,你怎會想到這麼一招?”

時照的目光緩緩黯淡下去,他沉默片刻,輕歎一聲:“長歌,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嗎?”

長歌沒吱聲。

時照靜靜看著她:“當年,皇上南巡,鎮國公護駕。因隨行有皇子公主,皇上對你偏愛,於是讓鎮國公將你也一並帶上。你我年齡最是相近,那時他就曾戲言,等你長大了,要將你賜給我做王妃。”

長歌抬眸看著他,似笑非笑:“是嗎?怎麼我記得你小時候不喜歡我呢?聽說了那個戲言,轉頭就把我騙出去賣給了人販子。”

時照臉色一白,半晌,自嘲一笑:“大概無論我如何告訴你,我其實是喜歡你的,你也不會信了吧?”

長歌沉默。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隻是不喜歡時陌,而你卻總要去接近他,我想讓你注意到我。可恨當年年少,陰差陽錯,竟讓你落到了人販子手裡。”時照蒼白一笑,“長歌,你走丟後,我四處尋你,日夜不歇。”

“嗯,我知道。”長歌點點頭。

時照眸光乍亮:“真的?”

“真的,我還記得,我那時候雖然發著高燒,但沒有完全昏迷,半睡半醒著。”長歌笑了笑,“你那時候也就十歲吧,沒有現在高大,挺小的,卻獨自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帶著皇家禁軍風馳電掣地追過來,很是威風。你一聲令下要搜車,將擄走我的人販子嚇得半死。我那時候渾身滾燙就躺在車上,你還親自掀簾上來看……我迷迷糊糊間看到你了。”

“可我明明搜了車,同你麵對著麵那麼近的距離,卻終究沒能將你認出來。”時照拳頭上崩出青筋,笑得極為苦澀。

就是那一次的錯過,注定了他與長歌這麼多年來的走失,成了他心中愈合不了的傷。

“這不怪你,我當時那個樣子,彆說是隻有十歲的你,就是皇上親自到了也認不出我來。”長歌公平地寬慰他,“主要怪我嬌氣過了頭,頭天落到人販子手裡,第二天就染上了水痘,到第三天就滿臉都是高燒不退……”

當年她可以說是麵目全非了,所以她至今都不懂,當年的時陌到底是怎麼把她給認出來的?

那時候他不受寵,雖比時照大了三歲,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他沒有時照出現得早,沒有時照出現得威風,他獨自一人自風雨裡走來,狼狽不堪。可是他在她麵目全非口不能言的時候,一眼就將她給認了出來。

她記得,當年那兩個人販子是一對夫妻,他們擄了她以後就一路向南逃亡。晚上不給住客棧,隻撿破廟和一群乞丐擠在一起。她出水痘以後,他們也不願意給她尋大夫,直到她奄奄一息了,才勉強找到個江湖郎中來給她瞧。

那天下著好大的雨,那個破廟四處都在漏雨。裡麵除了她和那對夫妻、江湖郎中,另有幾個勉強來避雨的行人,但所有人都當她是那夫妻的女兒,沒有任何人生疑。而她那個時候,燒得舌頭都起了水泡,迷迷糊糊的,即使有片刻清醒也說不出話來。

她難過得直哭,而那對人販子夫妻還在假意慈愛,拍著她的肩膀直哄她:“乖女不哭,看了大夫就好了。”

她好絕望。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猛然看到那對夫妻的身後,時陌自風雨中走來。

十三歲的少年郎,縱然貴為皇子,身旁卻一個人也沒有。他應當淋了好一陣的雨,一身月色長袍全都濕透了,頭發淩亂,袍腳一圈的泥濘,斑斑駁駁,很是狼狽,不知道在泥濘中走了多遠的路。

她含著眼淚,直直看向他。

他若有所覺,沉黑的眸子立刻就對上了她。

她眼眶一熱,又落下一行淚來。可恨這個時候,那對夫妻生怕敗露,連忙擋住了時陌的視線,嘴裡心肝寶貝地疼著她。

認不出來的吧,她那時想。她如今這副鬼樣子,怕是這世上除了她的爹娘,再無人能將她認出來了。

想到這裡,她嗚嗚地哭出聲來。

人販子怕她一直哭下去惹來懷疑,竟對那江湖郎中道:“看她哭著難受,給她紮一針,讓她睡會兒吧。”

江湖郎中竟然答應了,從袋子裡拿出一根銀針,明晃晃地在她眼前。

然而那一日,那一針卻終究沒有紮下來。

時陌不知為何忽然出現,護在她身前,一手就將江湖郎中的手擰得脫了臼,而後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她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聽得那夫妻兩人同時慘叫一聲,而後有什麼重重倒到地上去。瞬息的安靜過後,周遭又忽然爆發出來驚呼——“殺人了!”

她那時候還沒開始做妖妃,沒見過世麵,頓時就被嚇得抖了一下。

時陌用力將她抱進懷裡,暖暖的藥香霎時將她包裹,給她帶來驚心動魄的安全感,他在她耳邊柔聲安撫:“長歌彆怕,我在這裡。”

他那一聲“長歌”落在她的耳邊,刹那間就讓她的眼淚肆無忌憚地落了滿麵。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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