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處想,景王的人總算被連根拔除, 長歌也能放心地獨自行走在京中了。
將一心想要跟著她親自護送的時陌按回去, 長歌又笑眯眯地親了親他,親得他心神蕩漾不已失了魂, 趕緊趁機跑了。
時陌望著她飛快離去的背影, 仿佛晚了一步今晚就要被強留下陪他睡覺一樣,哭笑不得, 又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 上麵殘留著她的氣息。
還是喚來了白術, 遠遠跟著她。
白術隱在暗處,親眼瞧著長歌被蓁蓁接了進去,這才回去複命。
……
溫德殿中, 懿和帝看完昱王呈上的各方眼線名單,素來嚴厲的眸中終於緩緩露出讚賞, 但他臉上仍舊帶著懾人的壓迫感, 看向麵前的昱王,問:“這是何意?”
昱王想起時照說的話——你將人上交後, 父皇第一個問你的定是你的動機為何——此時想來心中既驚訝又服氣,這便立即拱手斂色道:“回父皇, 兒臣這幾日為太傅治喪, 日夜不眠, 本是理所應當,卻讓兒臣發現四下皆有伸長的耳朵,不知想要窺探什麼。”
昱王一派凜然地說道:“不過是一樁喪事, 有何不可見人的?卻引來這麼多眼睛耳朵伸得這樣長,實在是對亡者的侮辱,讓兒臣心中著實憤怒!又想著京中這等暗中窺伺的事已然成風,更是鬱鬱不平,便想不如趁機整肅整肅,也好敲山震虎,不至於讓這等歪風邪氣肆意橫行。”
昱王一番言辭讓懿和帝心中頗為滿意,他點了點頭,難得讚賞了他一句:“做得不錯。朕原還當你萬事隻曉得依附於太傅,沒想如今太傅一去,你反倒長進不少。”
昱王長這麼大可以說從未被懿和帝讚美過,乍聽之下滿臉驚惶,忙道:“都是兒臣分內之事。”
昱王出宮後整個人心都還在飄,連帶著走路都有些飄,若是長歌見到他這樣,又該說他走著走著就要起飛了。
他回到自己府中,原想派人去向時照傳這個好消息,不料時照已經神神秘秘地出現在了他書房,不知他是怎麼進來的。
昱王心中雖然因為覺得被冒犯了而有些不舒服,但他長這麼大破天荒頭一次被誇都是多虧時照,一時也不和他計較,更反而覺得這個時照果然比時陌靠譜。
和時陌聯手差點把自己也折進去,最後還多虧了太傅,和時照聯手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父皇的讚賞。
昱王因此也不和他計較,反而笑嗬嗬地對他說了今日溫德殿中事。
時照仿佛早有預料,從頭到尾麵無表情,聽罷,對昱王叮囑道:“大哥今日總算嶄露頭角,但切記不可操之過急,萬事皆需徐徐圖之。你今日之功已被父皇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他便不會忘記,接下來一段日子,你隻需沉靜便可,待時機成熟,我自會再來相助大哥更進一步。”
昱王聽完這話便有些不樂意了,冷哼一聲:“什麼叫徐徐圖之?本王隻知一鼓作氣,趁熱打鐵。”
時照靜靜看著昱王,眸色很沉:“大哥不信我?”
昱王抿了抿唇,一時遲疑。
說到底,皇家的孩子,生來便可以說是宿敵。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總沒錯吧?
時照忽地向昱王邁前一步,兩人的距離便突破了人與人之間舒適距離,忽然有些迫人,昱王想退一步,又被時照握住了肩膀。
兩人同樣的身量,但莫名的,昱王就是覺得此刻的時照要高出自己一截。隻見他的黑眸定定盯著自己,一字一頓道:“下麵的話我隻說一遍,請你務必記在心上,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時照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大哥,江山給你,我隻想要長歌,你我各取所需。所以你必須按我的計劃行事,我不會害你。”
昱王就這樣被他氣場所懾,鬼使神差地鄭重點了下頭。
……
白術回王府複命,時陌聽他說長歌已經平安回到國公府,輕點了下頭,目光落在她帶來那個食盒上。
想起她在街頭被裴九一路追至他馬下的驚險畫麵,仍覺心悸猶存。
這樣的事再不可發生!
時陌看向白術:“裴家已經發現畫像被調換一事了?”
白術頷首,又將今日打探到的裴家情形稟報時陌。
雖也折損了探子,但他們手下的人個個皆是得力精銳,便也折損不多,該得的消息都能及時到位。
“後來呢?”時陌聽白術說完裴家後宅的鬨劇,淡淡問了聲後續。
白術道:“裴茂自軍營裡趕回來救下了,但裴宗元是林夫人的嫡子,他因蔣姨娘而被拖累,林夫人氣紅了眼,又見裴茂袒護,當場被氣昏了過去。裴茂偷偷去鎮國公府,請了世子妃過去給她醫治。”
時陌聽罷,冷冷譏笑一聲。
白術問:“主子覺得不妥嗎?雖令林夫人不滿,但裴茂到這種時候還留著一個妾的命,對她也算是真愛了。”
時陌瞧了他一眼:“若果真是真愛,一開始便不會委屈她做個妾。”
“身份不足以為妻吧?地位越高,越身不由己。”
時陌淡道:“便是讓妻位空懸等待時機,又能如何?”
白術聞言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所以三年前,主子您弱冠之年本該娶妻,便是為了避開婚事好等郡主成年,這才自請去了西夏?”
“多嘴。”
時陌將手中一粒棋子扔出,正中白術的腦袋。
白術捂著腦袋,嗷嗚一聲,想了想又喜悅道:“屬下方才想起一個關節,想那昱王今日嶄露頭角,以他好大喜功的個性,定會一鼓作氣趁熱打鐵,那麼接下來那件事,他豈不是會毫不猶豫攬下?如此說起來,這晉王也算是幫了咱們。”
“你以為時照是你?”時陌淡淡瞥了他一眼,“時照為人謹慎,行事縝密,又早已摸透了懿和帝的脾性,他心中清楚懿和帝素來最厭惡覬覦天子之物的人,定會提前給昱王警示,要他風頭過後蟄伏一段時日,以表示他沒有爭奪兵權的野心。”
白術聽完,垂頭喪氣“啊”了一聲。
“但他一時防得住昱王,卻未必能同時兼顧貴妃。”時陌將手中兩封信交予白術,“一封給貴妃身邊的鄭嬤嬤,一封給慕瑜,先送去國公府。”
白術聞言頓喜,領了差事,轉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