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藏貞向那“門”靠近,自山中吹出的煞氣與魔氣凝聚成手臂粗細的盤龍形狀。
一紅一黑兩條龍縹緲而敏捷地盤在她的腰際,探出龍頭,分彆以龍須觸碰藏貞手中業蓮與血滴。
接觸的瞬間,兩條龍的須子當即加深了色彩,似是給細線描畫的龍添上了顏色一般,龍頭也清晰地顯現出來。
龍身扭轉,紅龍吞下血滴,黑龍吞下業蓮。
旋即,鉤吾山上下又回響起龍嘯,莊敬的鳴吟聲如同密林中的風,自四麵八方湧起,又飄蕩開來,群魔隻覺心潮澎湃,猶如聽到造化真諦,頓時生出敬畏之意。
而與此同時,烏木的綠葉之中,竟催生出一朵朵碗口大的紅色花苞!
藏貞不斷向前走,紅黑兩條盤龍已經有了實體,像是兩位護法一般盤虯在她身上。
龍吟不斷,鉤吾山上下業火灰燼都被蕩去,那花苞也在群魔驚訝的注視中迅速綻放。
一時間,千百朵鮮紅業蓮綻放於烏木之上,冶豔至極,也莊嚴至極!
倏而,那“門”隨龍吟破開,似是水鏡凹陷下去,打開一個樹乾形狀的深不見底的黑洞——
藏貞從容而入,頃刻,龍嘯停,風雲止,隻留滿樹業蓮璀璨生輝。
洪羅隻覺心神都被純粹的魔氣蕩滌過,心中好似長出一棵高樹,撐開魔體與魔魂之間所有的幽暗角落。
群魔則是圍著掛滿烏枝的綠葉與業蓮,恨不得將這兩千年一遇的盛景裝入心中。
似乎是不敢褻瀆業蓮,竟無一人生出折花的心思。
而在那扇又迅速合攏的“門”後,藏貞已經進入火樹離坤域內。
腳下大地似紅黑兩色組成的鐵水池,裡麵像是有紅黑的兩條龍潛在深淵裡,翻騰間帶起魔氣與煞氣湧動。
雖然看上去讓人覺得踩一腳就要陷進去,但真正踏足其上,卻與平地行走無異,隻是每落下一步,腳下便會凝聚出一朵碗口大的紅色業蓮。
隨著地上業蓮綻放,鼻尖也傳來幽幽的蓮花香氣。
業蓮之中同時浮起醇厚的魔氣與煞氣,像是一層薄霧貼在身上,接著深入肌理,緩緩推動著體內魔息的運轉。
藏貞隻覺吐納順暢,腳步都變得更加輕盈,明明沒有起決,人卻輕飄飄得若飛在空中。
而除卻腳下,四周竟是一片靜謐的黑,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指尖,隻有業蓮紅光映起靴子尖。
藏貞從容向前,冶豔的臉龐對著前方。
身上的兩條盤龍消散於黑暗中,向前急速遊動,陡然間,前方出現一片熒光——
泛著黃的光華朦朧而神秘,熒光中心正是火樹離坤!
它像是一棵放大了數倍的櫻花樹,樹高幾乎要突破山脈,而烏黑色的樹乾樹枝之上,層層疊疊綴滿了深淺不一的綠色葉片,樹葉形狀像極了綠藤蘿,每一個都有兩個手合在一起那樣大。
而葉片之中,也開出了火紅的業蓮。
它像是紅燈籠不斷泛出鮮紅的光束,形狀介於蓮花和曇花之前,比藏貞腳下生出的業蓮更加妍麗邪魅。
烏木莊嚴,紅花綠葉鮮活,可最吸引人注目的,卻不是這將肅穆與絕豔完美結合的樹木本身,而是烏木主乾上麵盤繞的一黑一紅兩條龍。
兩條龍一個頭搭在樹冠之上,長尾攀附樹乾,另一個四爪扒緊主乾,頭向下尾巴穿過濃綠葉片,遠看像極了一副紅黑太極圖。
而在太極圖中間,樹乾裡麵,則隱約透出紅光,正是火樹離坤果。
儘管距離極遠,藏貞仍然敏銳地對上了兩雙豎瞳。
她輕輕挑眉,神色玩味——
從前隻知道火樹離坤域中有雙龍盤踞,卻不知竟是一條黑色火龍與一條紅色蜃龍。
兩條龍看到她,緩緩在火樹離坤上麵遊走,就像是樹乾上掛的太極圖開始運轉。
按照曆屆魔王所說,取火樹離坤果就類似於瓜農摘瓜,域中隻有兩條龍守護聖樹,連一個猹都沒有,簡簡單單,似探囊取物。
因此,藏貞更加從容不迫,料想火龍與蜃龍都很懂規矩,更沒必要難為她。
她不慌不慢,指尖一閃,手上“噗”一聲點起一朵業火苗照亮。
就在此時,周圍的黑暗被這小小的火苗點燃,迅速消退,以藏貞的指尖為中心向外鋪展開白色,幾息之間,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亮如白晝。
藏貞繼續點著業火,正欲起身飛掠,耳邊突得傳來空靈的聲音:“你是誰?”
這聲音雌雄難辨,不帶情緒,溫和又不失威嚴,淡然飄來時仿佛講話的人就在耳邊。
她看向前方,紅色火龍盤踞高處俯視她,她立刻感應到就是它在明知故問。
藏貞開口不慌不慢道:“當世魔王,藏貞,來取赤艮丹。”
打過了招呼,藏貞發動魔息瞬行而去,腳下業蓮隨著她的動作向後撥動,豈料眼前火樹離坤竟然隨著她的動作也在不斷後退!
瞬行一段後,火樹離坤反而看起來更遠了。
……說好的瓜農摘瓜呢?
在她耳邊,縹緲空靈的聲音再度響起,語調之中染上禪意:“你是哪個‘藏貞’?”
藏貞心裡猛地“咯噔”一下,身形陡然停住!
她眉眼下壓,淩厲的目光直射向紅色火龍,不答反問道:“有幾個‘藏貞’?”
“有趣,有趣。”從這不悲不喜的聲音裡,可完全聽不出來興味。
藏貞站在原地,隻覺紅色火龍的豎瞳像是無形的劍,透過魔體在檢視自己的三魂七魄。
低沉的笑意卷來,縹緲的聲音再度傳來:“魔,仙,凡,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