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予縮在床底下,安靜得像一隻鵪鶉。
夜色裡，臥室裡隻餘透過簾縫一線皎潔月光，與床頭一抹黯淡昏黃。銀輝鋪散在光潔地板上,與影影綽綽燈影糾纏，給臥室莫名增添了些許曖昧氛圍。
視野模糊與房間寂靜，讓嗅覺更加靈敏,木槿花香氣浮動在空氣中，綿綿密密地包裹住戚予身體。她分不清是不是因為在冰涼地上趴了太久,頭腦逐漸昏沉,後頸血管隨著加速心跳而燥熱。
看著掉落了一地衣服，戚予努力回憶《表演心理學》考點,把腦子裡帶顏色畫麵給甩掉。
終於，床頭燈也被熄滅。隔著床板,從頭頂上方傳來衣料摩擦聲音停下，顧芊應該是躺下睡了。
戚予稍微清醒了一些,以防萬一，又等待了一段時間，直到腿快麻了，才悄悄咪|咪地往外探頭。
她揉了揉酸疼脖頸，小心翼翼地朝床上看了一眼,此時,顧芊整個人乖巧地埋在被子裡。
還好,並沒有什麼限製級畫麵。
戚予墊著腳,拿著書，一點一點往門口挪,生怕把顧芊給驚醒了。
她好不容易摸到房門口,手剛一握住冰冷門把手,身後就傳來一道調侃女聲。
“現在流行半夜躲到彆人床底下嗎？”
戚予身體一僵。
顧芊不是睡著了嗎？怎麼發現她？
聽著身後逐漸逼近腳步聲，戚予不敢回頭，腦海裡全是衣服掉落在地上畫麵。
“轉過來。”
她手臂被對方柔軟指尖觸碰到，激起了一層細細雞皮疙瘩。
戚予狠下心，甩開從身後抓住自己手，去轉動門把手。
顧芊輕聲嗤笑，按住戚予肩膀，強行把她轉過來，用力壓在門板上。
“睜眼。”顧芊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你先把衣服穿上！”戚予像是站在漫天黃沙裡，雙目緊閉，眉心擰成結，滿臉通紅。
“你睜開眼看看。”
“我不！”
顧芊笑了，慢悠悠道：“好，那你彆睜開。”
話音剛落，戚予臉頰上落下溫暖又濕潤觸感。
顧芊在親吻她。
像雨後蝴蝶，用潮濕翅膀在她側臉輕輕扇過，直到那濡濕吻貼上了她唇角，下唇被刻意咬了一下，戚予才驚得睜開眼。
垂下眼，入目即是顧芊纖長濃密睫毛，戚予戰戰兢兢地往下一瞥——顧芊衣服正嚴嚴實實地穿在身上。
“很失望？”顧芊退開一些，語帶笑意。
“你……你是故意？”戚予不敢置信地看著顧芊。
“誰讓你偷偷進來。”顧芊勾唇，用指尖輕輕捏了一下戚予發熱耳垂。“進來了，還想跑？”
顧芊微微仰起頭，將唇瓣貼在她嘴角，調笑語氣中似乎有一些埋怨，“不願意吻我嗎？”
聞著空氣裡信息素香氣，戚予感受著不受控製心跳，不由自主地摟住了她腰。
等到反應過來時，顧芊已經被她吻得在懷裡微喘著氣，灼熱呼吸打在她側頸。
“我……”戚予猛地鬆開手，“我，我睡覺去了！”
“彆走！”
顧芊拉住她，從她手裡抽走那本書，兩根手指捏在，在戚予臉前晃悠。
“研究出木槿和薄荷匹配度了嗎？”
“什麼？”戚予心頭一跳，尷尬地避開眼神。
“你書上，不是做了很多標記？”顧芊挑眉，完全不給戚予麵子。
原來顧芊早就看到了她壓在燈下書，從洗手間出來後發現書不見了，所以第一時間猜到了她可能躲在了房間裡，甚至還往地上扔衣服逗她。
戚予欲哭無淚。
“小予。”顧芊聲音帶著誘惑，“我可以是你。”
戚予神色恍惚了一瞬，眼神開始失焦，她不禁將顧芊按在冰冷牆上，微微低頭，急促地喘了口氣，然後狠狠吻了上去。
直到顧芊輕哼一聲，她才如夢方醒，後退幾步，手裡書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她手忙腳亂地彎腰撿起來，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再不跑她反應就掩飾不了了！
顧芊眯著眼看著搖晃房門，冷冷一笑。
我看你還能憋多久。
******
戚予在放暑假前請了長假拍戲，一轉眼中秋都過去了，她也是大四學生了。
到了學校後，戚予明顯地感覺到，和她搭訕人變多了。
儘管因為她外貌，以前也有不少顏狗會主動來和她攀關係，但那些人都是要個聯係方式，就害羞地跑了，不像現在遇到人，都纏著她問東問西。
“我們真得不是很熟。”戚予麵不改色，完全不因為早上顧芊送她來學校而心虛。
“可是我感覺顧前輩對你真得很照顧啊！”一個兩年沒說過話表演係同學湊過來，臉上寫滿羨慕。
“顧前輩也是首影畢業，我們兩現在還在一個公司，她照顧新人也是很正常事。”戚予不厭其煩地解釋。
“哎，小予，你和顧前輩是不是很熟呀，你看能不能幫我……”又一個不知道名字Beta迎上來，戚予想了半天，才認出來大概是隔壁播音主持係學妹。
“不能，我們不熟。”
戚予恨不得在身上掛個牌子——“我和顧芊不熟！”這樣大概就不用見一個人解釋一遍了。
“予寶！”一進教室，林桐身影就衝了過來，一把摟住她，熟悉咖啡味撲鼻而來。
戚予不動聲色地皺眉，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一下脖子，避開濃鬱Alpha信息素味道。
她雖然掩蓋了自己信息素，但同性相斥生理本能還在。
“離我遠點，AO授受不親。”戚予一巴掌呼開林桐。
林桐噘噘嘴，揉著戚予臉上下打量著。
“予寶，你變黑了是不是？”林桐湊近，盯著她眼睛看了一會兒，麵露嫌棄，“你好像還變醜了！”
“真嗎？我哪裡變醜了？”戚予疑惑地摸了一下自己臉，難道是她早上妝沒化好？
“你就拍了個電影，怎麼回來以後眼神A裡A氣？好惡心……”林桐抱著手臂，誇張地打了個冷戰。
戚予：“……”
她昨晚在顧芊房裡差點失控後，回去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戚予發現最近，隻要一和顧芊在一起，她內心就經常躁動煩悶，而後做出行為失常事。
對於一個Alpha來說，這是非常危險征兆，意味著她可能是臨近易感期了。
悄悄算了一下上次易感期時間，戚予有些不安，這次易感期來時候，她極有可能正在外地拍真人秀，看來要在行李裡多備一些抑製劑了。
見戚予一直不說話，林桐搗了她肩膀一下，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和顧芊真得沒什麼嗎？”
“兩個Omega能有什麼？”
“也是。”林桐點點頭，頗為讚同道，“你放心，我相信你和顧前輩是純潔！”
沒等戚予遞過來一個感激眼神，林桐繼續道，“畢竟我是徐曼X顧芊cp粉嘛哈哈哈哈。”
戚予立刻收回了欣慰表情。
“誒，你和顧前輩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你覺得她和小徐總私下裡感情如何？”林桐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
“不可能！我記得上個月徐曼不是還探班了嗎？”
“我沒注意。”
“扯淡，視頻裡你還一直和她倆站一起呢。”林桐不相信。
“暑假布置電影分析論文你寫了嗎？”戚予突然轉頭，嚴肅地看著林桐，“如果交不出來，據說學校不讓請假趕通告。”
“啊？難道你寫了嗎？”這招對林桐果然有效，她瞬間就被轉移了話題，焦慮地問。
“當然寫了。”戚予微微一笑。
“臥|槽，你是真學霸！一邊拍戲還能一邊寫論文！”林桐眼裡充滿敬佩之情。
首影作為國內最高藝術類學府，被稱為華|國藝人搖籃，大四時候，學校幾乎已經不開設什麼課程了。學生們在前三年把學分修完，剩下時間基本都在忙著實習、趕通告。
接下來，戚予將要參與《遙遠》錄製，為期大概一個星期，她請完假，從教學樓出來時候，夕陽已經斜灑在了人行道上了。
在路過人工湖邊亭子時，她腳步停了下來。
等回過神來，戚予已經不由自主地拍下了一張照片。她低頭看了一會兒，嗤笑一聲，又把照片刪掉。
七年前，她看到了剛剛成為首影一份子顧芊，在朋友圈發了幾乎同樣一張照片，配文是“我想成為最優秀演員之一。”
於是幾年後，她鬼使神差地也在誌願上填寫了首影名字。
此時眼前風景，和那舊照片裡夕陽，河水，亭台，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戚予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喜歡演戲，也不確定成為演員是不是她理想未來。她唯一能確定是，這條路，她現在一定要走下去。
走到校門口時候，戚予遠遠地看見了幾個長/槍短炮，趕緊把帽子和口罩戴上，想從偏門繞出去，但才走沒兩步，就被眼尖記者發現了，幾秒鐘時間，狗仔們蜂擁而上。
“戚小姐，請問您選擇首影，是因為顧芊也是這裡畢業嗎？”
“戚小姐，聽說您即將參與《遙遠》第二季錄製，可以透露一下嘉賓有哪些嗎？”
“顧老師說她非常喜歡您，您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我受寵若驚！戚予強壓下翻白眼衝動，露出一個虛偽笑容，“顧老師是所有新人偶像，我當然也很敬佩像顧老師這樣優秀演員。”
“戚小姐，之前一直有傳言說您和顧老師在談戀愛，您可以說說您擇偶標準嗎？”
“人家是個Omega啦，當然喜歡勇猛Alpha呀。”戚予克製著眼神裡不耐，對著黑黢黢鏡頭，露出一個甜蜜而羞澀笑容。
很快，首影保安和警察就趕了過來，把堵在校門口媒體給哄走了，戚予麵無表情地想：接下來幾個月，她一定要借著專心錄製真人秀機會，和顧芊保持距離。
再任輿論發展，恐怕她就稀裡糊塗地就變成了抱大腿小演員。
除了努力，她不想走任何捷徑。
******
一周後，到了《遙遠》錄製第一天。
因為第一季已經積累了相當高人氣，節目組為了吊眾人胃口，一直沒有官宣嘉賓名單。為了能讓嘉賓們在見麵時候，產生更真實節目效果，甚至連參與者自己，都不知道同伴有哪些人。
第一期錄製地點在遠化市桐磐鄉，位於華|國西南地區，風景優美，民風淳樸，是近幾年才逐漸得到眾人注意旅遊景區。
桐磐鄉被商業化開發時間不長，所以排除參與真人秀因素，戚予對來這裡旅遊一周，心裡也十分期待。
《遙遠》財大氣粗，直接包了一架小型專機，從A市直飛桐磐鄉。
從第一個嘉賓到達機場，錄製就開始了。節目組特意把每個人到場時間錯開，進飛機嘉賓選中座位後，要戴上廣告商讚助定製卡通麵罩，在一片黑暗中等待未知同伴到來。
戚予是第三個到場，她看了一圈座位，前兩個嘉賓已經戴上麵罩坐下了，看身形她並不認識，也不太好意思主動湊過去，便獨自找了一個靠窗地方坐下。
攝影小哥扛著鏡頭走過來調侃她：“是不是還有點放不開？”
戚予羞澀地用拳頭擋住嘴，笑了一下。
沒錯，吳楨經過和劇組商討，決定給她安排上靦腆嬌花人設……
之前她救了顧芊，團隊有考慮過要不要順勢讓她經營“O中猛A”人設，但考慮到這種人設可能會給顧戚緋聞火上澆油，便放棄了。
戴上麵罩，她緊張地等待著下一個人到來，她內心是希望坐在自己身邊人是林桐。
腳步聲靠近，停在了她身邊，而後戚予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坐了下來。
但是這氣味……怎麼這麼像木槿花？
戚予在黑暗中開始飛速回憶，娛樂圈裡除了顧芊，還有哪個Omega氣味是木槿花。想了一會兒，她絕望地認清了這一事實——
兜兜轉轉，她居然又和顧芊混到一起了，還是拍同一個真人秀！
嘉賓都到齊後，主持人宣布可以摘下麵罩了，戚予看了看身邊笑盈盈顧芊，在鏡頭前配合地露出一臉震驚表情，儘管她內心古井無波，甚至還有點小悲傷。
右前方是熟人林桐，她剛得到一些安慰，往左前方一看，施芸蔚居然也是這一季嘉賓！
戚予麵上滿是與“老朋友”合作欣喜，心裡卻在捶胸頓足，萬分後悔接下這次真人秀通告。
飛機起飛後，顧芊悄悄地貼近她耳朵，“怎麼？我感覺你似乎不是很開心？”
戚予假笑道：“怎麼會呢？顧老師誤會了。”
看著遠處正拍攝著鏡頭，戚予有苦難言，這一段要是剪進去，估計cp粉又要狂歡了。
在飛機上時候，林桐就頻頻回頭對她擠眉弄眼，直到中途，顧芊把林桐目光半道攔截了，對她揚起一個“和善”笑容，林桐才不好意思地老老實實坐好。
偷偷瞥了一眼身邊嘴角含笑顧芊，戚予敏感地察覺到，這個Omega好像又生氣了。
下了飛機，一行人乘坐專車來到了桐磐鄉，不少穿著當地特色服飾村民，正滿臉新奇地遠遠偷望過來。
“來來來，大家都餓了吧？一會兒咱們開午飯啊！”主持人招呼著眾人進了一戶人家，隻見寬大圓桌上早已擺滿了各色美食。
嘉賓們落座，戚予左邊是顧芊，右邊是林桐，被兩尊大佛夾在中間，戚予苦不堪言，還要強行揚起與密友們親密相處時幸福笑容。
“大家都還不是很熟悉吧？我們先玩個遊戲再開吃如何？”果然，吃飯是假，接著機會讓嘉賓們熟悉起來，炒熱現場氛圍才是重點。
“咳咳，我來講一下遊戲規則啊！”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這個遊戲呢，主要考察你們對隊友熟悉程度，我要隨機抽取在座一個人，然後問一些她相關問題，答對最多人呢，算贏家。”
在主持人講解遊戲規則時候，戚予打量了一下在座八位嘉賓。
除了她、林桐、顧芊和施芸蔚，剩餘四位分彆是圈內著名富二代韓禮峰、女團出道方念、新晉演員白霜霜，以及年輕時紅遍大江南北實力唱將陸豐。
“希望抽到顧芊老師，我私下裡對顧前輩可是有做過深入了解呢。”韓禮峰率先開起了玩笑，他平時完全不掩飾自己對顧芊喜愛，經常在微博上發一些隱晦東西，導致顧芊和他傳過一段時間緋聞。
儘管韓禮峰賣是富家貴公子人設，還長了一張時下流行俊美臉蛋，戚予還是很不喜歡他，尤其厭惡他油膩眼神。
“我也很喜歡顧老師。”施芸蔚笑道。
“希望抽到陸老師，我特彆喜歡陸豐老師歌！”一直撲閃著漂亮大眼睛白霜霜開口道，語氣裡難掩屬於迷妹興奮。
被提到陸豐驚訝地笑了，“沒想到這年頭還有年輕人喜歡我歌嗎？”
此時戚予已經在心裡打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