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七)(1 / 2)

身後那人還是沒說話。

但是花白禾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右邊眼睛裡落了什麼東西, 微痛,也有些澀, 讓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後來, 她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滴落了很多的東西。

那是……

江雪的眼淚。

花白禾重新睜開眼睛,借著天邊的光, 就這樣仰著看上方的人,看倒映過來的她,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我顛覆了整個世界, 隻為了擺正你的倒影。

她心中暗自嘲了嘲, 這麼文藝的語氣, 可不像她自己的風格。

於是她立即道:

“那我當你答應了,哎呀流螢大大真的寵粉,不如再給粉絲開個睡前朗讀的節目吧?”

江雪垂眸看著她,不知是不是眼中太模糊, 讓花白禾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雪問道:“你想聽什麼?”

花白禾閉著眼睛,往自己椅子裡靠去:“《牡丹亭》吧, 這個節目我喜歡。”

江雪靜默了許久。

才開口應了一聲:

“好。”

凡你所求, 莫有不許。

凡你所想, 莫有不應。

……

半個月後。

北方影業和趙梅的那場官司如期打響。

在這個過程中, 趙梅一家多次求上薛家門來。

然而——

雖然趙荷的父親趙鑫心軟,最終還是讓女兒在薛繼鳴那邊提了一句, 但是結果卻並不樂觀。

原因無他, 薛繼鳴已經將這個劇本的影視版權賣給了北方影業, 在影視方麵的事情, 他著實有心無力,哪怕趙梅哭著找上門來,他也是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攤開手相當無奈地說明了真相。

之後,趙梅一家又試圖給薛苓送禮,卻根本連她人都見不到。

因為她的病,更重了。

咳嗽的時候,好像整個身軀都要跟著顫抖似的,整個人抖的像是秋風掃落葉,最後還是被得知病情的薛家人塞進了醫院。

病人需要靜養,他們拎著東西前去的時候,再一次被江雪攔下——

“薛家跟北方影業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與其去打擾苓姐,不如找我。”

“可惜的是,我沒有任何想跟你們私下和解的想法,之後法庭上見吧。”

江雪說完之後,徑直將病房門給關上了。

留下提著果籃的趙梅一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趙梅的母親拚命抬手捶打她,怒罵道:“都是你!全是你這個討債鬼的錯!我到底做了什麼孽,要有你這麼個女兒!要不是你得罪了薛家,人家現在怎麼可能忙都不幫!”

常年混跡於底層,察言觀色很有一套的趙梅母親,自然知道剛才江雪那番話當中透露出的冷漠、不屑與鄙夷從何而來。

要不是她女兒得罪了那個薛苓……

一切都還有希望。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想到這裡,趙梅的母親更是一陣悲從心來,下手更狠了,直在醫院走廊上傾情上演家庭紛爭,即便這裡不是普通病房的走廊,這動靜也著實不小。

最後,還是值班的護士聽見了動靜,嚇了一跳,趕緊讓保-安上來維持秩序,這才把這家人給請出去。

但走不走,對他們來說區彆已經沒多大了。

如今,趙梅算是徹底的……

走投無路。

之前她做過的事情令人多麼不齒,如今她就要千百倍地為之付出代價!

……

“走了?”

此時此刻,病房裡傳出一聲輕弱的,略顯沙啞的聲音。

“走了——躺好,你操心這些家夥做什麼,我今天聽值班護士說,你偷偷地把藥片埋在窗台上那盆綠植裡了?”

回應她的,是江雪略顯無奈的聲音。

但那雙腿不便的人,完全沒有半分的自覺,不僅不順從她按著自己肩膀的力道往床鋪上倒去,反而抬手揮開了她的爪子,語氣無辜地說道:

“我沒有,誰瞎說話毀我清白,是哪個告狀的小姑娘?我明天要找她好好聊聊。”

江雪呼吸一窒,按在她肩頭的力道不減反增,順勢湊到床前去,仔細盯著花白禾的同時,開口問了一句:

“怎麼?苓姐有我在跟前,還惦記著跟其他的小姑娘聊天啊?”

花白禾:“……”

原本怎麼都躺不老實的人,這會兒忽然跟鹹魚一樣,倒回了床鋪裡,裝作根本沒聽見她的那番問題。

江雪看她裝死,並不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有些堵,但轉念想到薛繼鳴和趙荷的婚禮進度,又驀地意識到——

床上這人,留在這世上的時間,大約是不多了。

於是又怎麼都不舍得跟她生氣了。

最終,這個在私下裡脾氣乖張不已的江家小姐,竟然也隻是輕歎了一聲:

“你就是仗著我現在不能拿你怎麼樣。”

畢竟,就花白禾現在的身子骨,彆說是拉著她去玩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了,有時候江雪都懷疑自己攙扶她的力氣大一點,她說不定都會被自己給拉扯的骨折。

好像碰一碰,就能隨時化作風散了一樣。

江雪又驚又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方麵,她巴不得薛繼鳴的婚禮就此停下,這樣對方就能留下來多陪她一段時間,另一方麵,她又恨不能薛繼鳴立地成婚,這樣薛苓受的苦和罪,才會少一點……

偉大又自私的念頭,日日在她的腦海裡天人交戰。

隻有當事人好像半點不著急的樣子,甚至還雲淡風輕地回她:“早晚有這一天的,我總要習慣,你也要習慣……”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怔住了。

花白禾想到的是回到自己現實世界裡的那天。

到時她得了一個億,卻依然是那個得了癌症的身體……一定還是需要慢慢習慣,跟病-魔為伴的感覺。

不知道那時候,她會不會也像今天這樣,感受著生命力一點點衰敗、流逝。

所以這一句話,倒是確實符合她的心境。

隻有江雪聽了,心中像是被她撕裂開一個口子,那傷口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慢慢加深,轉瞬間就好像從中被分成了兩半,將她整個人從中間撕扯開一樣。

習慣?

她坐在病床邊,垂著眼瞼,低下聲音,如同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語氣平靜地回道:“我永遠不會習慣。”

要多麼鐵石心腸的人,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心上人在自己的麵前離開?

然而聽了她的回答,花白禾卻莫名笑了。

她看著江雪的眉眼,模糊間隱約看見了她眉間覆蓋的霜雪似的。

而後,她自言自語地,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誰不是呢?”

但,總會習慣的。

算上她原本的世界,她已經親眼見過兩回,自己喜歡的、深愛的人,在眼前失去生息的模樣。

那人是一次,溫從淑是一次。

哪怕現在江雪站在她的跟前,隱晦地提過一句,自己在上個世界並未隨著整個世界消亡。

可是有些痕跡,總還是在她心底留下了。

花白禾一時間忽然又有些慶幸。

哪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不能再見到這人,但起碼在這穿越的無數個任務當中,始終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

萬千世界,唯有這一個人,對她而言才是真實。

既然求不得永恒,隻求朝夕,似乎也不錯。

她坐在雪白的病床床頭,伸了個懶腰,對江雪伸出手去:“上次答應過我的東西呢?”

花白禾語氣輕鬆。

江雪卻被她這句話所提醒,霎時間感覺方才話題的沉重被她這神來一筆給打岔,整個人的情緒不上不下,有無奈,也有丁點的氣憤。

最終隻能妥協於心疼。

她麵無表情地從旁邊的包裡,摸出市麵上最新出版的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往花白禾的手心裡拍去。

“你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重病纏身,都快成了癆鬼,還特麼惦記著看小黃文啊?

花白禾聽了她的話,‘唔’了一聲,挑了下眉頭,視線卻沒有從書上挪開,隻保持著看封麵的架勢,回了一句:“看來你很懂我啊?”

江雪:“……”

她是真的不想懂。

花白禾興致勃勃,翻開了書,發現裡麵還送當代春-宮海報,高興壞了,並不吝於給作者本人送出自己最高的讚賞——即興吟詩:

“良心作者流螢!出書附贈海報!免費教導常識!成全萬千懵懂!”

流螢,或者說是江雪,額頭跳了跳,當即抬手去捂花白禾的唇:

“閉、嘴!”

她惱羞成怒到了極致,每次都隻剩下這兩個字能說。

花白禾卻不如她所願,隻是‘唔唔唔’幾聲,等她鬆手之後,將手頭的書朝她遞過去,“大大,簽個名唄,就在這個海報上,我看看啊……簽在女主角的這裡吧?”

她手指指的地方,赫然是海報上那個妖嬈女主薛苓脖頸下的那片雪白。

江雪還在怔愣中,已經被她強塞了一支筆到手中。

她看了看自己手頭的筆,再看了看花白禾展開那張海報上的兩人不堪入目的姿勢,感覺自己突然有些頭疼。

最終,她唇角一勾:

“原來是我之前想岔了——”

江雪說道:“比起普通的紋身,看來你更喜歡我在你身上直接簽名,是吧?”

話音剛落,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手中的簽字筆筆尖閃過一分寒光。

試圖作弄人不成,反遭鎮-壓的花白禾:“……”

她懵了三秒,在那道陰影覆蓋上來之前,及時對江雪開口道:“不不不,其實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但我是認真的。”

“哇不要!救命有人欺負病號啦!”

……

又過了一段時間。

薛繼鳴的婚禮熱熱鬨鬨地舉行了,然而有個答應他出席婚禮的人,情況穩定、從醫院回到家中之後,卻終究沒能去參加那場熱鬨。

因為在婚禮開始的前夜,她又忽然半夜發起了高燒,連夜將薛家的家庭醫生給驚動了。

所幸在第二天一早,她那來勢洶洶的高燒給退了,否則在自己弟弟的大喜之日上生病,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儘管如此——

江雪卻陪著她一道在薛家的房間裡休息,手頭拿著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語氣平平地給她念道:

“薛苓並不知道自己來到了怎麼樣的一片樹林,她隻覺得這個世界古怪極了,連普通的花草都大的讓她無法想象,她就像是來到巨人國的普通人,看什麼都覺得古怪。

就連草葉,都高過她的脖頸,葉片邊緣鋸齒狀的鋒利,把她的衣服割成了一片一片的破布,掛在她的身上,隱約能看到她雪白的皮膚上一道道細小的通紅痕跡。

纖細的脖頸,飽滿的胸脯,精瘦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在任何男人看來,都似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或許,就連同樣性彆的女人,也無法抵擋她的魅力。

突然間,就在她經過一株巨大的參天古木時——”

江雪驟然停了下來,這種自己念自己寫的18r文章出現的羞恥,讓她拒絕念接下來的內容。

偏偏躺在床鋪裡的人也不出聲催促,隻是在她停頓下來的時候,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好像在用眼神說:

繼續啊,我都不害羞,你怕個啥子?

江雪:“……”

花白禾的臉皮厚度遠超過她的想象。

催促著江雪接著對自己公開處-刑的同時,她還不忘在腦海中叮囑係統:“你還愣著做什麼,統兒,都是重點啊!記筆記!”

“第一個世界的內衣,第二個世界的玉棍,這些你無法帶上,我都忍了,但是——”

“這本書的內容你要是都記不住,不能給我帶走的話,你對我就是真的不用心了。”

係統:“……”

繼情-趣內衣、玩具之後,現在又要讓自己的儲存空間裡放一本18r,它從沒發現自己的宿主這麼能。

花白禾見它半天不反應,想了想又繼續道:“統兒,你不是每次都在糾結怎麼給我選世界嗎?你看這麼個牛皮的作者在這兒,寫了這麼一本神奇的書,你還不參考參考?”

係統:“……”

這一刻,它覺得它和主神都一起被羞辱了。

它是情感係統!不是嫖-娼係統!

這種奇奇怪怪的劇情它為什麼要參考啊!

係統咬牙切齒了半天,最終冷森森地擠出了一聲笑:“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花白禾:“?”

係統:“我未成年,很不巧,聽她念書的時候,總是聽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嗶——]音節呢。”

花白禾扼腕歎息。

“嘖。”她想,為什麼自己家的係統就這麼不爭氣呢?

聽見她嫌棄聲的係統,這一刻真的有種想讓她立即升天的衝動。

於是它憋了幾秒鐘,心平氣和地提醒了一句:“薛繼鳴情感進度,98,我勸你珍惜時光,聽故事還是趁早。”

花白禾:“……!”

她趕緊催促江雪:“繼續啊不要停!”

聽見她奄奄一息,仍然執著於聽18r劇情的江雪:

”……“

……

“那棵巨大的樹木樹乾十分粗壯,上麵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葉片和根莖顏色十分鮮嫩,像是抬手就能掐出水來。

當薛苓的目光看到那片藤蔓的時候,不自覺地被當中的翠色所吸引,以至於她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巨木的腳底下,抬手掐滅了一片葉子。

碧綠色的汁液沾染了她一手,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黏糊,反而格外清冽,像是山間的清泉,她正想看個究竟的時候,那水光竟然直接融進了她的皮膚裡,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隻有手背上那片冰涼,提醒她曾發生過什麼。

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薛苓隻感覺腳腕有些發麻,她低頭看去,發現一株翠綠色的幼藤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自己的腳腕。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那蟄伏已久的藤蔓立刻沿著她破漏百出的褲腳,徑直往上鑽去!

與此同時,環繞在那通天古木的藤蔓也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在她試圖俯身拉扯自己腳腕禁錮的時候,迅即如電地纏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輕而易舉地一拉,就將她整個綁在了樹乾上動彈不得。

而那些幼嫩的青藤,就這樣順著她的腳踝,慢慢地往上,漸漸地爬到了她的腿根。

微微癢的感覺,從她的腿根處傳來,她心中驟然出現幾分不好的預感。

隨即——

那細嫩的青藤爬到了一處隱秘的禁地附近……”

江雪如實履行著自己的朗讀者任務,坐在花白禾的床邊,將那不能為外人道的書本內容,緩緩朝她道來。

直到——

“薛繼鳴情感進度,99。”係統跟花白禾彙報任務進度的聲音響起。

花白禾都快聽睡了,又被這個動靜喚醒,神色清明了幾瞬,腦海裡忍不住開始聯想:

這麼快嗎?

小老弟這是走到了牽新娘手的那一步?交換戒指的那步?還是進洞房的那步啊?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呼吸聲漸漸微弱,卻忽然中氣十足地對江雪開口道:

“換一本吧,這本我下次自己看。”

江雪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