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誠誌帶著一身酒意,坐著馬車悠悠然回到葛山村的時候,倒在血泊中的蘇雲英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猶如血人一般的蘇雲英進氣多出氣少,就算老大夫肯出手救治也已經回天乏術了。
蘇誠誌原本潮紅的臉在見到血泊中的蘇雲英那一刹那刷地變得蒼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是真的被驚嚇到了,幸虧寧忠平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算穩住了身子。
默默地盯著蘇雲英看了片刻,蘇誠誌將目光轉向寧忠平。
雖然蘇誠誌沒有開口,寧忠平卻明白他這個姐夫又心軟了,這是在問為何沒人來救蘇雲英。
寧忠平無奈地在心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老大夫來看過了。”
言外之意很明確,蘇雲英無救了。
蘇誠誌的眼底閃過一絲憐憫,掃了眼在場或驚懼惶恐或幸災樂禍的鄉親,發現這許多人的臉上唯獨沒有對蘇雲英的憐惜。
雖然明知蘇雲英這是咎由自取,蘇誠誌的心裡依然梗得難受。
想想老蘇家的所作所為,再想想蘇雲英在府城給自己帶來的各種麻煩,蘇誠誌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於什麼都沒說,隻用力閉了閉眼睛斂去心頭的那絲憐憫,曲膝蹲在蘇雲英麵前,對上她那雙無神暗淡的眼睛淡淡地說道:“你還有什麼心願,隻要我能做到的。”
蘇雲英的眼睛刹那間亮了亮,嘴角微微扯了扯,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片刻之後眼神緩緩移向東方,正是老蘇家那兩位老人墳地所在的方向。
“你想死後葬在他們身邊?”蘇誠誌的眉頭皺了皺,垂眸思忖片刻,重新對上蘇雲英懇求的目光輕咳一聲道:“我儘量。”
蘇誠誌雖然答應得極其委婉,蘇雲英的嘴角卻綻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眼睛緩緩合上,短短的生命從此劃上句號。
蘇誠誌雖然應得委婉,卻打定主意要滿足蘇雲英這個最後的願望,他覺得有之將死其言亦善,蘇雲英葬在老兩位老人的身邊也好,勸當替老蘇家的人敬一份孝心吧。
當然蘇誠誌心裡很明白,要完成蘇雲英的這個願望著實不容易。
隻看今日大家眼睜睜地看著蘇雲英在葛山村村口被活活打死,顯然村裡的鄉親對老蘇家的人已然深惡痛絕。
可是蘇誠誌說是儘量,他是實實在在打算儘自己所能,想辦法實現蘇雲英這個最後的心願。
蘇誠誌默默地盯著靠著馬車站著的殷寶和倉先生,良久方露出一個苦笑,蘇雲英是殷寶的妾,還是最低等的妾,要打要殺全憑殷寶高興,故而他壓根不能拿殷寶如何。
看了眼地上蘇雲英的屍體,蘇誠誌想了想請寧忠平幫忙去找來一塊白布給她蓋上,然後轉身就準備找柳東林協商去了。
“蘇舉人請留步。”倉先生上前攔住蘇誠誌。
從蘇誠誌與蘇雲英短暫的交流中,倉先生已經覺察到事情有些失去控製,這個蘇誠誌似乎並不希望蘇雲英死,對於殷寶打死蘇雲英一事更有一股子怨氣。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不過無論蘇誠誌希望的是什麼樣的結果,事情已經這樣了,蘇雲英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今日之事怎麼說也得趕緊圓過去,將殷寶安全帶回京城才是他的頭等大事,至於以後該如何,總得先與殷二總管碰個頭再做打算。
讓倉先生十分憂心的除了殷寶的安全問題,還有一件讓他琢磨不透的大問題,那就是陸瑾康與蘇誠誌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