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撩火 假麵的盛宴 7578 字 4個月前

這又扯到一回舊事,還要說到去年,現在物價飛漲,工人工資也在漲,外麵的工人的工資都漲了,可秦磊他們的工資一直沒漲起來。老徐和秦磊他們就商量著找上麵人談一談,可話還沒遞上去,就有人把他們賣了。

雖然事情也辦成了,但中間費了很大的功夫。等事情過了以後,才知道賣他們的人是王二球和他一起的人。

關鍵是這夥人拿著他們去賣好,想和上麵談漲工資的,但是沒談成,後來又回來吃了秦磊他們現成的。

這次要不是想著人多勢眾,老徐還真不想帶王二球他們,其實也不是老徐帶他們來的,根本沒招呼他們,是他們自己湊上來的。

“你看你這是在說哪裡的話?”王二球連連賠笑。

秦磊也懶得理他,扭頭跟老徐他們說情況具體。

“我還是先給林兵打個電話……”

*

“磊哥,你看我這也就是個打工的,你尋著跟我彆勁兒乾啥?如果我是老板,我有錢,我肯定把工資給發了,關鍵我不是老板。而且張總也確實沒錢了,甲方那邊有兩期的工程款都沒結,這平時砂石、水泥、各種材料都是張總自己墊錢,張總再大的身家往裡麵填也不夠啊,你說以前張總手頭寬裕的時候,什麼時候欠過你們的工資……”

掛了電話,林兵滿頭大汗,明明是寒冬臘月,他裡麵的衣服就從來沒乾過。

都是急的。

可光急有什麼用,他也不是老板。

他躲在窗簾後,往下麵看了看。

下麵密密麻麻的人,讓他看著就頭皮發麻。

他不是膽小,也不是慫。平時在這群建築工們麵前,他也是人五人六,因為這群人老實,隻要不觸犯到他們底線,他們一般不炸,可一旦觸及到底線——

什麼是底線?

工資!錢!

隻要觸犯了他們的底線,彆說跳樓靜坐什麼的,撈刀子捅你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張總,您說這事怎麼辦?再拖下去,真的要出事!”他推開房門,對書桌後麵的男人說。

“能怎麼辦?你說怎麼辦?把我逼死了,我現在也弄不出來錢給他們!”張總紅著眼睛喊。

“他們說,如果您一直避著不見麵,也不給錢,他們就去市政府門口靜坐了。”

“去吧,趕緊去,我就是個分包商,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罰款進黑名單的也不是我!”

話是這樣說沒錯,下麵的小分包商確實到不了那一層次,問題是鬨出事來,就張總這個級彆,還不夠上麵人一根指頭按的。

以後還做不做工程了?這項目換人了怎麼辦?前期的工程款還沒結賬,就這麼不了了之了,等於張總前十幾年的辛苦白費,還要賠上所有身家。

人,總會在現實麵前低頭,雖然知道現實通常就是這麼他娘的操蛋。

“讓他們上來幾個人談,彆上來多了,七嘴八舌沒個統一!”

*

“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不是我不給你們發工資,我有錢我什麼時候拖過你們的工資,關鍵我現在沒錢了,材料全靠賒,到處都在逼著我要錢,上麵不給我結賬,你說我怎麼辦?怎麼辦?!”張總說得聲聲淚下,圓胖的臉哪裡還見得著以前的紅光滿臉,枯黃慘白,頭發亂得一團糟,衣服也亂得一團糟,好像很多天沒睡覺,也沒換衣服了似的。

“你這房子不是錢?住這麼大的彆墅說沒錢,你說這話就不心虛?”

隨著這個工人的話,秦磊將目光投注在這間辦公室裡。

這裡應該是整棟彆墅最乾淨豪華的地方了,卻就隻鋪了個地磚,還是那種一看就知道幾十塊一塊的瓷磚,牆上刷著白色的乳膠漆,也就那套書桌和轉椅,看起來上點兒檔次。

知道的人知道這是歐式彆墅,外麵看起來也美輪美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個鄉辦企業的辦公場地。

不過建築工們可不管這些,他們就知道你是住彆墅的,住彆墅的都是大老板,大老板怎麼可能會沒錢。再說了,建築工當過幾年的,誰沒被包工頭拖欠過工資,那借口說得是五花八門,反正隻要能拖著錢不給,一年可以死四次爺爺五次奶奶,每個月家裡都有親人去世。

聽得太多了,聽得耳朵都出了繭子,也就不再相信了。

“張總你也彆說這話,你可憐,咱們誰不可憐,一年到頭不在家,出了正月就出來乾活,快過年了才回去。一年就指著這一次,家裡媳婦孩子過年的衣服,老人的營養費,出去走親戚的錢,可都指著這,沒錢咱們怎麼回家過年,難道在這兒跟你過年?”

“你們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張總說。

“那你要這麼說,就有點過分了,我們乾了這麼久的活兒,要自己工資怎麼了?”

“我不是不想給,是實在沒錢給。你們看這些,這些都是外麵欠我的錢,我要不回來我把自己拆了骨頭剝肉,也不夠給你們發工資啊。”張總從抽屜裡拿出一大堆單據,聲聲如泣掰給大家看:“我有錢,我確實有錢,錢都在這兒,都在這兒!你們知道我每天最怕什麼?最怕工地財務打電話跟我說沒錢沒材料,怕上麵不按時付工程進度款,怕你們工傷事故,還怕沒錢給你們發工錢。

“我也是農民工出身,我也是乾建築工起家,誰難道沒皮沒臉,就願意欠著彆人的錢不給?!可我難啊,我沒辦法啊,上麵拖著工程款不給,我隻能拆了東牆補西牆,就說你們說的這彆墅,你以為我願意要這彆墅,這都是彆人欠的工程款不給,拿房子來跟你抵。我願意要這房子?我寧願給我錢,可人家就是說沒錢,隻有房子,你愛要不要,我能怎麼辦?對了,房子還要按市價給我抵賬,我蓋的房子按市價跟我抵,就這麼一套房子,我等於一年全白乾了!”

一眾人麵麵相覷。

張總說得是可憐,可誰不可憐,不可憐也不會逼到這種地步。

可怎麼辦?不過日子了?現在不過是你逼我,我逼你,總有人被逼得受不了,最後妥協。

“我現在隻有這些欠款單據,一分錢都沒有,要不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把單據給你們,你們去要錢,要來的給你們當工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