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袋上的標識很清楚的是神州國的。
施京頓時感覺呼吸都停了一拍,他顧不上其他,快步上前,檢查了其中幾個,發現他們呼吸平緩,心電圖正常,這讓他鬆了口氣。
然後施京慢一拍的意識到,這些人大概就是半失聯的【】部門人員。
這裡是【】部門的研究室。
施京在理解了這一點,卻更不明白了:“他們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這不能解釋你怎麼在這裡的?!”
“研究所有記錄的,就像是你一路上記錄你自己聲音那樣。你可以看。”楚辭指了指放置在旁邊的筆記本說道,“不止是這裡,隊長也有寫日記的習慣,你仔細搜搜,可以找到很多‘證據’。”
施京聞言,覺得楚辭的話似乎哪裡不對,但他現在急著確認楚辭身份,來不及細想,隻想拿過筆記本來看。
但楚辭卻阻止他。
“先等等,你在看之前,必須有心理準備。”楚辭道。
“心理準備?”
“因為這個地方,有很嚴重的……精神汙染。”
楚辭揮了揮手,似乎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件事:“不知道你看不看網文,最近好像很流行這個概念。就是越是了解一個東西,你就越來容易被某個潛在的規則所支配,思想受到影響,按照規則行動。”
“像是這個項目,就是越是了解這個項目,你就越會認為跟項目相關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哪怕不合理也會固執的接受其存在。”
“聽起來像是洗腦,”施京的理解能力不錯,他思考了一下,古怪的說道,“也就是說,了解這個項目以後,即使對於兩個你,我也會覺得理所當然?”
“關於‘兩個我’這個部分,我覺得需要再討論。”楚辭說道,“目前這個研究項目,還沒有鬼故事到出現‘兩個我’的地步。”
那我麵對的是什麼?
施京瞪著楚辭想道,他有點慶幸來這裡的是他自己,如果換一個老同誌,現在搞不好都徹底蒙圈,會對唯物主義世界觀產生懷疑了。
雖然施京的世界觀也在搖搖欲墜,但他最終選擇了“相信自己”。
“被汙染也沒關係!我要看!”施京堅定道。
楚辭沒有再阻攔。
施京就接下來就看了研究記錄。
施京本來還擔心這份記錄會造假,但實際上看了才發現,這份記錄是一份長達幾十年的記錄,跟楚辭的關係不大,更多的是一個部門多年來的嘔心瀝血的研究。
這個研究開始於一道“空間裂縫”。
這樣的裂縫在藍星不止一道,米國和毛國都發現過,米國發現的那道裂縫甚至更大更穩定,他們似乎從那邊得到了什麼東西。
神州其實有相關記錄,但實際遇到的空間裂縫都不太穩定——當然,也可能是研究手段太‘保守’了——直到某次北極科考,才找到了這麼一道,還處於毛國和米國之間的海峽,結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拉上了雙方“共同開發”。
然後他們發現裂縫後麵的不明文明,還有該文明的——
祭壇。
通過語言學家的破譯,認為是通過獻祭獲得該文明的遺留科技。
神州和其他國家在是否犧牲人命這件事有了矛盾,而楚辭的父親,楚默在某次事故中,選擇了獻祭自己,但他的許願沒有成功,還連累了他的孩子。
所以楚辭,作為祭品,在某一天,出現在了空間裂縫前。
“我第一次是被直接傳送過來的,沒有護照也沒有出過手續,就‘biu’的到了這裡,”楚辭說道,“但這裡的神州研究人員卻拒絕獻祭我,他們認為我父親已經是事故了,決不能將我也送進去,所以想辦法送我回國了,隻是讓我在必要的時候進行配合。”
施京看向了楚辭,筆記本上也有相關記錄,現在他在彼此應證。
“祭壇似乎渴求我,回應了幾次獻祭,但也越來越暴躁,各種事故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這裡,很多人都覺得乾脆將我獻祭就好了,但是,他們到最後都沒有那樣做!”楚辭說道,露出了苦笑,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那些人,“結果終於在一次事故中,實驗室被封鎖,所有人都無法離開了。”
“無法離開?”施京低聲道。
“也不是完全無法離開,獻祭就好了,”楚辭道,“研究所的他國人員通過這個手段,逃出去了幾個,但堅持不獻祭的,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施京看著其他人,沉默了下來。
楚辭卻笑了起來:“不過,還是有人來了!這就好了。”
施京抬起臉他看他。
“你不用擔心困在這裡,”楚辭說道,攤開了手,“隻要獻祭我,就可以離開了。”
“不行!”
施京卻否決道。
“為什麼不行?”楚辭瞪大了眼睛,那張蒼白的臉似乎有點奇異的驚喜,“你沒聽懂我剛剛的話嗎?我本來就是選定的祭品,就因為到現在獻祭的都不是我,所以才這樣的,隻要我沒了,一切都沒事了,再說,你也在懷疑我的真實身份吧!不周酒店好像還有個楚辭?”
“那也不行!什麼時代了,還獻祭!”施京嫌棄的說道,“至於‘另一個你’的問題,一碼歸一碼,我們回去了再研究,不搞封建迷信。”
楚辭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樣子。
施京卻安撫他道:“還沒到拒絕的地步!另一個你給了我們坐標,外麵救援隊已經在想辦法了,而且還有更多我這樣的人在呢!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的!”
“這話聽起來,我倒有點相信你是祖國派來的了。”楚辭笑道。
感情你就一直沒相信過嗎?
“嗯,我覺得,誰殺了我都好,可惜祭品是不能獻祭自己的。”楚辭癱坐在椅子上瞥向了施京,“那我們接著怎麼辦?等救援嗎?”
“當然不,我們也要做好準備!”施京說道,“在等人的同時,當然要自救。”
“如果能做到,我早就做了。”楚辭嘀咕道,似乎不以為然,隻勸說道,“不過我覺得你要還是早點獻祭我比較好,其他人等不了太久了。”
施京聞言,也看了昏迷的研究人員一眼。
但施京沒有放棄的意思,他在整個實驗室摸索了起來,查看是不是有出去的路。
甚至,他還去縫隙那邊的祭壇上看了看。
祭壇上也有類似文字的花紋,施京將它們記了下來,又去找其他有類似文字的地方。
楚辭一直不以為然,但他很認真的護理研究室的工作人員,每天檢查他們的心電圖,進行護理,這讓施京產生了些許認同感。
施京甚至覺得比起那個隻見了一麵的不周酒店的楚老板來,眼前這位搞不好是真的——否則他沒必要這麼照顧其他人不是嗎?
終於,在施京帶著的儲備糧要吃完的時候,也就是二十號的時候,施京發現了點什麼。
“又是一個電梯!就在這個實驗室裡!”施京高興的宣布道。
“啊?”楚辭奇怪的看了施京一眼。
“就是我之前上來的那塊石板,它像是電梯一樣,可以上升的吧?”施京有點顛三倒四的解說道,“其實這個實驗室也一樣,應該也是個電梯。”
他這麼說著,看楚辭一臉不懂,還掀開了某處地毯,給楚辭看。
這個地方原來是有一台楚辭看不懂的儀器在的。
現在儀器搬開,再掀開地板,發現地板上有細小的花紋文字,也是可以按下去的,和下麵的“電梯”有點類似。
“這個實驗室,不,這個空間本身應該是可以移動的,一開始的實驗人員沒有發現這點,在將儀器運進來的時候,遮掩了這些文字,”施京道,“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機關,隻是大家都習慣了才沒發現吧!隻要嘗試幾次,就可以出去了。”
“沒想到啊!”楚辭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似乎很驚訝自己在了那麼久的屋子地毯下還隱藏著這樣的乾坤,但忍不住想要抬杠:“就算如此,你怎麼能確定這個空間移動到想要的位置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施京道,“不如你將大家搬到甬道裡去,我一個人嘗試。”
“……”楚辭冷冷的看著他,像是看白癡一樣。
想也知道,那個甬道即使裝得下那麼多人,也不可能放得下這些儀器的,而這些儀器是保證昏迷的人們生命的必需品。
“開玩笑的,”施京哈哈笑了兩聲,表情嚴肅了起來,“但是,我們至少要試試看,雖然我相信救援一定能來,但大家等不下去了。”
從心電圖來看,所有人都在衰弱,撐不到幾天了。
楚辭依然固執:“所以說,獻祭我就好了啊!”
施京並不理這個自/殺自願者,轉頭進行解謎去了。
實驗室的文字組合倒是很明顯,有一個文字明顯是空間縫隙另一邊的祭壇上才有的,隻是他按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了心驚肉跳的感覺。
可是,這是為了救大家!
施京這樣告訴自己,他最終完成了操作。
然後,這個空間如他預料的那樣,開始上升。
“看,成功了——”
施京轉頭去看楚辭,卻發現楚辭不見了。
他心中一陣不安,仔細找了找,卻發現楚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縫隙另一端的祭壇上,而這道縫隙,儼然隨著空間的上升,正在消失。
祭壇上的楚辭對他露出了不周酒店楚老板的笑容,揮了揮手,依稀看見他嘴唇動了動:
“謝謝了。”
“再見。”
這是什麼意思?!
施京愣住了,在這一瞬間,楚辭的某個錯漏之處突然閃現在腦海施京腦海中。
“研究所有記錄,就像是你一路上記錄你自己聲音那樣。”楚辭是怎麼知道的?當時自己剛從甬道裡出來,楚辭不該見過他!
還是說,楚辭一直在觀察他?自己的一切在楚辭的控製中?
說起來,一切也確實太順利了。
那麼多聰明的研究員都在的地方,他們真的不知道“電梯”存在嗎?就算已經習慣了實驗室的布置,也該注意到甬道的“電梯”啊!
反倒是自己,在甬道儘頭看見了“電梯”,留下了機關的印象,又在實驗室有了發現!一切像是被人設計好的一樣。
設計的那個人——
“祭品不能獻祭自己。”
“……你騙我!”施京終於理清了一切,他對楚辭大吼道,“你讓我誤會那是機關,那其實是獻祭的手續吧!”
可惜為時太晚,整個空間已經上升到跟岩壁頂多齊平的時候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施京和楚辭都看見了空間上方是什麼——
那是一片蔚藍。
楚辭顯然也沒想到獻祭自己的結果是這個,他瞪大了眼睛。
然後他們看見了一條龍。
一條青色的龍。
這條龍從海水中遊了出來,吐出泡泡,將整個實驗室包裹了進去,然後向著天空飛去,隻有施京驚慌的看著縫隙另一端的楚辭。
他看見,那一邊的楚辭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在那一刻化作了光珠,消失在了祭壇上。
就好像不曾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