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時透無一郎落荒而逃,所有人的沉默裡,朝日川一時語氣平緩地說:“耀哉要是知道你的做法,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吧。”
避免提及了產屋敷的姓氏,大家聽起來覺得這可能是這對表兄弟熟識的親戚之類的。隻有宇髓天元知道,時透無一郎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柱,在恢複記憶之前卻像個無血無淚隻憑沒有緣由的憤怒驅使的獵鬼人,無法加入同齡人的團體也沒有足夠的感情意識,現在能帶麵對危險選擇帶著兩個普通人撤離,已經是一種很大的改變了。
能聽到水流聲,聯係已知的信息,三個少年竟是在朝山上走。他們明明是要向山下探索出路,卻在森林迷失了方向,連一般的地勢判定都出現了錯亂。
山上的河流在暴雨的天氣之後肯定水勢上漲,有人不禁擔憂地望向院外,生怕這個村子在明天就會被泛濫的山洪毀滅。
朝日川詢問似地看向奴良陸生,後者猜測道:“探索迷路是劇情中存在的設定,河流也是毀滅這個村子的最後機製,所以靠近的人可能都會不由自主地恐懼。”
這個說法具備了一定的合理性,時透無一郎點點頭,知道奴良陸生身份的他更不會有什麼懷疑。
所有人聚在客廳吃完有限的晚餐,小早川恢複了一點,想強打著精神幫忙收拾客廳,大和慎一罵罵咧咧把她趕回了房間。
今天守夜的人是大和慎一和北島尚,公司職員觀察細心,也覺得大和和小早川的關係不大一般,不像是情侶更像是關係不大好的兄妹,他不確定地多看了兩眼,視線隨之轉到了小早川剛剛要收拾的食品包裝袋上,覺得有些奇怪。
“一時君你不吃東西嗎?”
朝日川一時不知道是第幾次隨口應道:“暫時還不餓,我等下拿回房間裡吃。”
今天是外來者在食人村度過的第三晚,喧鬨的雨聲像是掩蓋住了村民們的篤篤作響,整個世界都是雨點砸落的聲音,奴良陸生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朝日川一時在靜靜地望著窗外。
巨大的櫻樹依舊被砸得狼狽不堪,水珠迸濺讓枝乾都籠罩了一層蒼白的水圈,朝日川一時的臉色一樣不好,沒有點起燭光的房間內,奴良陸生看到畫師麵如紙般慘白。
怎麼可能是“還不餓”,人類正常的食物根本沒法給鬼提供任何營養和飽腹,而鬼又是最容易比人感到饑餓的生物,兩天三夜沒有進食的朝日川的狀態正在逐漸變差,他原本以為這個食人村不會拖那麼長的時間,誰想到會是一個巨大的妖怪之裡。
而且在客廳的時候小早川因為受傷暴露出來的血氣無時不刻在挑動他的神經。
奴良陸生走了過來,關心道:“阿時是肚子餓了嗎?”
朝日川一時歎了口氣,按了按額頭:“雖然我隻需要血就夠了,但正常人流出來的新鮮的血隻是聞著香,喝起來味道可沒那麼好。”
他有點怕奴良陸生從外麵的人裡麵隨便抓個來放血,雖然死不了人,但他的確不想喝。
“人類新鮮的血對我的味覺來說就像是發黴變質的牛奶一樣,直接喝會吐。”朝日川一時苦惱道,他很久沒有遇上餓肚子的狀況了,有點糾結:“產屋敷那邊給我提供的血液都是處理過的,沒那麼難喝。”
奴良陸生看著他,餓著肚子的朝日川一時看起來一幅特彆煩惱又無助的模樣,色澤淺淡的嘴唇抿得很緊,因為他的詢問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又嬌氣的習慣,表情千變萬化,還帶著點不好意思。
地麵上,忽然有絲縷的畏火燃起,轉而越燒越烈,升騰起來,向四周蔓延。
那種大妖君臨到冒犯者之地的威壓比上一次明顯,直到妖怪形態的奴良陸生從黑色的火焰上走出來的時候,地麵的震動才停止了。
雖然下雨,但此刻依舊到了逢魔之時。
十個人隻提供八張小小的餐桌,正是食人村清楚,這十個人裡有妖怪與鬼兩個非人的存在。
暴雨的潮濕沒有讓屋子中的火焰收斂半分,黑色的火焰中,朝日川一時睜大眼睛,近在咫尺的那雙妖異的紅瞳倒映著不明月色的流光。
氣質妖異肆意的滑頭鬼慢慢靠近饑餓的鬼,這才露出了對朝日川一時的反應覺得有趣的表情。
他用著輕笑的氣音問:“人類的血不行,那妖怪的呢?”
天一亮的時候,雨就停了。
人們繼續彙集到客廳,除了被綁在房間中的平井悟郎,大家發現他們之間還少了一個人。
“宇髓先生呢?”北島尚奇怪地問臉色蒼白的朝日川一時。
奴良陸生用了宇髓的假姓,這兩天在團隊中的存在感並不高,不過因為第一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會忽視他,在北島、大和、小早川、忍足、芥川等人的眼裡,棕發青年態度很溫和,在食人村的環境下似乎不害怕也不緊張,反而會更關注生活化的安排,所以看起來也不會像晚起的人。
朝日川一時表情淡定地回答:“被我吃了。”
所有人:!!??
所有人作出的反應不一,宇髓天元一瞬間覺得自己被車輪子碾了一臉,就聽到北島尚語氣微弱地說:“這個玩笑並不好笑,一時君。”
宇髓天元立刻回神,並和時透無一郎交流了一個眼神。
早在昨晚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敏銳地發現朝日川的狀態不是很好,這個狀態他們太熟悉了,小早川的受傷讓客廳裡殘留了淡淡的血味,用日輪刀想都能猜到是朝日川一時餓了。
他們今天的座位就分彆坐在朝日川與普通人之間,刻意隔開了二者。他們見過很多饑餓的鬼,不是不相信朝日川,而是怕他會因為過度的饑餓而失去理智。
在這個四處都是惡鬼的村子裡還要防著同伴化鬼,的確讓人難受。
但是朝日川一時的說法就很耐人尋味了。
他們看到朝日川一時在背包裡摸出了一盒牛奶,噸噸噸地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