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綜武俠]聖僧 鼎上軟 9532 字 8個月前

第二十七章

楚留香動作快的像插了翅, 一眨眼間撲棱棱飛過粉牆,消失在了夜色裡。

方天至站在竹叢間, 正考慮是追上去, 還是繼續跟蹤對手,牆角邊又猛地竄出一人來, 餘光中亦如一道雪白匹練般,風聲削得竹葉瑟瑟作響。方天至指貫內勁, 氣息深斂, 悄然佇立在竹叢中不動,那道白影卻突然放緩速度, 回頭向身後追兵望了望。

這一回頭間, 方天至趁燈光將他麵目瞧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藺王孫。

他心底的疑問不斷疊加著,藺王孫輕功比青女還要高出一線,為何隻讓子女練劍, 旁得一概不教?

藺王孫第一時間沒看到藏在暗中的方天至,但那口凸出竹叢的碩大鐵箱, 恐怕隻有瞎子才看不到。

但他來不及再仔細去瞧, 因為急追而至的敵人已近在一丈之內!

藺王孫沒有轉身,回首之際, 他的手已落在了劍上——

一線雪白的光忽自鞘中奪目綻出。

那光是輕柔的, 像美人出浴時肌膚上的水澤;又是細薄的,仿佛破曉之際朝陽放出的一道金線。

在這道光中,藺王孫輕風細雨般向外刺出了十一劍。

這十一劍很快, 快到駭人聽聞,它們已藏到了光中!

方天至向後退出一尺,讓過了刺向他雙目的兩劍,心中驀地一沉。

他所驚疑之處,不是藺王孫劍法高超若斯,而是這一劍他認得——它記載在師叔命他背誦的那本武功秘籍之中,是劍法第十一式。

這是金蟬玉蛻功!

藺王孫刺中了七劍。

追兵慘叫不絕,他恍若未聞,刹那間又輕盈刺出五劍。隻是這回劍剛一刺出,牆角後忽有杖風陣陣,旋即響起木金相擊的鐸鐸接劍聲,方天至心中一動,猜是春王老人到了。而兵器相交之際,外牆上又映出十幾道縱躍而來的黑影,想來幾呼吸間便能趕來。

方天至本來隻靠樓牆掩蔽身形,心知眾人一旦在此處打鬥起來,他托著鐵箱,不便隱匿,一定難免暴露,想來繼續追蹤已不可行,隻好找到楚留香落腳之地,看能否從新娘那裡得到更多線索了。他素來沉得住氣,當下先將心事壓住,趁藺王孫舊招剛出,新招未生之際,忽地斜出竹叢,縮丈入步,眨眼間欺近藺王孫身畔,右手托著鐵箱,左手在他後領上一提,低聲道:“走!”

話音未落,他足底輕輕一點,又如張翅雪鴞般驟然掠過石徑,撲落到巷牆之上。

藺王孫聽出方天至聲音,反應過來後放聲長笑,向仍在原地傻站的眾人拱手一揖,施施然道彆:“諸位,後會有期!”

春王老人勃然大怒,暴喝道:“給我留下!”

但正如此前吃楚留香的鬱金香屁灰一般,方天至淡青衣影隻在牆頭一飄,人已在餘音中消匿不見。

等眾人奔出巷口一望,四下裡連屁灰也不剩了,哪還看得到二人的影子?

方天至二人仍在疾奔。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再聽不到一絲喧鬨聲,寂靜的巷子裡隻剩兩旁潮濕苔舊的石牆,以及月光照射下淒冷反光的零星水窪。福寶巷煙霞般的燈火仿佛是一場夢,遠近幽深一片,門戶緊閉的樓屋屋簷下,隻偶爾才看得到一盞貼著褪色福字的黃燈籠。

忽一聲杜鵑啼叫,方天至腳步一收,緩緩停了下來。

駐足之際,他原本卷在藺王孫手臂上的袖筒也輕軟垂落下來,藺王孫見狀亦立時收束步伐,前衝幾步站穩後,這才回身一揖,口中讚歎道:“雪驚大師這身輕功,真稱得上收放自如,出神入化,可與楚兄比肩了。”

方天至聞言笑了笑:“豈敢。藺施主的劍法才是令貧僧大開眼界。”

藺王孫麵露惆悵之色,道:“這套劍法乃是沈家慘案後,家父閉門痛思所得。今日能以此劍殺傷幾個仇人,總算沒有埋沒了它。”

方天至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

藺王孫見他孤身一人,隻托著口鐵箱,不由踟躕問:“大師現身於此,不知章世伯與沈姑娘……”

方天至輕拍了下箱沿,道:“事急從權,貧僧有意跟蹤敵手,未免分身乏術,隻好委屈三位施主在箱子裡呆上一會兒。”

藺王孫吃了一驚,期艾道:“這……這也無妨。大師臂力也是驚人。”

方天至並未接話,轉口問:“適才見香帥攜那新娘子去了,不知可與藺施主約定在何處彙合?”

藺王孫頷首沉聲道:“我們還回海侯府!”

方天至沉吟道:“燈下黑?”

藺王孫道:“如果這座城裡還有一個安全的地方,那隻可能是海侯府了。”

海侯府有南門和北門,方天至當初被請來做客,進的就是南門正門。

但這一回,藺王孫沒有帶他走門,也沒帶他翻牆,而是熟門熟路地繞到了一條窄街旁,敲了敲街口一家米鋪的門。隔著緊閉的門板條,鋪子老板仿佛早就在等著了一般,敲門聲才響了五下,他已提著一盞油燈迎了出來。任勞任怨地卸下一塊門板,他對半夜騷擾的客人和顏悅色,點頭哈腰道:“請,請。”

藺王孫沒有理會他,隻是接過了油燈,徑自穿過前堂、天井,推開了米倉的門。

米倉裡已有兩個夥計打扮的漢子在悶不吭聲的搬糧袋。靠北牆的糧食很快被搬空,一個夥計拿著鐵鍁用力撬開牆邊的四塊青磚,一口兩尺見方的漆黑地道露了出來。而方天至趁這功夫,將鐵箱裡點中睡穴的三人放了出來。

一番口舌解釋後,章宿老老實實背起了昏迷的兒子,藺王孫柔聲安撫好了沈眠,米店夥計也又提來了兩盞油燈。

方天至與沈眠各自接過一盞,便跟著藺王孫走下了密道。這條密道仿佛修成不久,方天至提燈一照,可見青磚雖泛著一層潮氣,但色澤成色頗新,“這條密道莫非直通海侯府?”

藺王孫歎道:“不錯。這也是在下留的一條後手。”

方天至不再問話,隻是心記方向步數,眾人在密道中沉默地前進著,約莫有一炷香時間,前方路到了儘頭。

儘頭的青石壁上嵌了五層銅腳踏,藺王孫並不急著登高,而是伸手握住牆上銅環向外一拉。片刻後,眾人隻聽頭頂石磚轟地一響,眼前豁然一亮,正是有人從外麵將密道打開了。

一個老人應時探出頭來,舉著蠟燭向下望,顫巍巍地問:“是侯爺嗎?”

方天至最後一個從地道中出來。

四顧一望,所處之地竟然是一間兵器坊。屋子很大,點著幾盞燈,但門窗封著厚厚三層桐油布,一縷光也不會漏出去。屋子裡人很少,除了楚留香,就隻有一對灰髻長髯的白衣劍客,一個留守府中的藺姓老仆,還有一個僵坐不動、蒙著蓋頭的新娘子。而楚留香正屈著兩條腿坐在一把胡椅上,甫一與他四目相視,便開口笑了:“竹叢裡的人果然是你!”

方天至也笑了起來:“看來你的眼神很不錯。”

楚留香故意道:“你那口大箱子呢?裝了什麼寶貝?”

方天至徐徐道:“箱子眼下已丟了,但裡麵曾裝過三個人。”

楚留香愣了愣。

他又忽地反應過來,極不可思議地問:“你說什麼!?”

楚留香很快就知道他並沒聽錯。

但來不及多聊,藺王孫便將方天至引見給了那一對長髯劍客,也即長梅嶺的兩位周莊主。他二人甫一進城,便與楚留香等兵分兩路,悄悄潛入了海侯府,想來若方天至沒去跟蹤青女,此時該與這二人彙合許久了。

方天至仔細聽罷眾人倉促歸來的前因後果,也不追問其中細節,隻微笑道:“所幸你們得到傳書及時趕了回來,貧僧想通其中關節之時,天色已經傍晚,再要傳書卻來不及了。”

藺王孫則一再向他致謝,謙恭道:“今夜又蒙大師慷慨援手,在下實在感激不儘。”

方天至正要回禮,卻聽周昊忽地截口打斷道:“你二人還沒有寒暄夠麼?”

他話音未落,周奇冷冷地無縫銜接:“我們的時間並不算多。”

周昊全不顧他人麵子,又問:“二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周奇答道:“我們該去看看那個劫來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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