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試鏡的角色戲份不多,定位是類似“白月光”一樣的存在,但又因為這部電影本身含有很多懸疑色彩,所以這個角色也充斥著神秘感。
就像是夢裡一晃而過穿著白裙、看不清臉的少女,又像是每個人心中對年少不經事時所愧疚的對象。
劇本裡隻描述男女主對這個角色懷有的情感,而這個角色的心理描寫卻非常少。
而且劇本不像是那麼描寫豐富,隻有場景、動作、台詞等等精煉的描述,所以對於顧灼這個剛上過幾次表演課的新人來說,其實是很有壓力的。
林白說的話,顧灼自己心裡也明白,因為張夕怕她演不好、搞砸自己的口碑,所以選擇的劇本角色都是和顧灼本身性格十分相近的,同樣在外形上也非常一致。
最好的演技就是當觀眾看到她的時候,隻會覺得她就是這個角色本身,並不會覺得她是顧灼。
其次,隻要劇本和角色選得好,也不是沒有拿獎的機會。
得到大眾認可以後,劇本就是隨便選,甚至還有可能為顧灼量身定製。
除了這種投機取巧的行為之外,張夕也並不是要讓顧灼在原地踏步,反正表演課是隻要顧灼有空檔時間,就一定會安排上的。
請的老師也是業界非常有口碑的,不過每個導演喜好不同,喜歡的表演表達方式也是各不相同的,總不能顧灼以後拍戲都把表演老師給帶上,所以還需要適應沒有表演老師指導的情況下,自己拍好。
顧灼手指摩挲著小本子的紋路,她覺得手機實在沒有感覺,所以才拿的小本子記錄,而且這樣要更方便一些。
劇本給的不全麵,顧灼就自己豐富人物的背景和設定,當然,她是不可能進到編劇的電腦裡麵,所以她推測的時候也是儘量往合理的方向推進。
到達橫店,不過上午時分,就有好幾個劇組在拍,還有一大堆的群演等著接戲,顧灼是坐著車一直到裡麵,直到林白說:“到了。”
雖然有些奇怪選角導演為什麼會把地點定在橫店,但既然是劇組要求的,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顧灼下車倒是沒多少人關注她,因為在橫店根本不缺長相漂亮的女演員,況且顧灼還是戴著口罩的。
劇組選角地點安排在偏僻的某一處,顧灼去的時候,外麵已經排上隊。
林白自己先進去和負責人說過幾句話後,不過是下一秒就輪到顧灼進去。
顧灼跟著林白進去,隱約中聽到有人在議論她為什麼不排隊之類的話。
林白見怪不怪地挽著顧灼的胳膊往裡麵走,一邊安慰道:“都是群演,沒什麼影響,不用擔心。”
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簡易棚子,顧灼進去的時候,對麵坐著三五個人,顧灼走到正中間的位置,淡定地自我介紹。
幾個人似是被顧灼過於出色的五官所驚豔到,在顧灼主動自我介紹時才回過神,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小聲交流了幾句,就讓顧灼隨便表演一段安年的戲。
安年這個角色並沒有被過多描述,她的存在總是一晃而逝,甚至像個背景板,也可以說是烘托、升華主題,最鮮明的一次無非就是拿著單枝紅玫瑰,對著男主笑了一下。
這一段的情緒集中在男主身上,所以連安年是怎麼笑的都沒有說,什麼三分涼薄三分譏笑這種描述都沒有,就是簡簡單單地笑了一下。
進入正題,顧灼伸出細長的手指虛虛撚著,就像是雙指捏著一枝玫瑰花,她垂眸漫不經心地看向紅玫瑰——顧灼這裡是記過筆記,跟做理解似的,標注特意使用紅玫瑰可能所有的含義。
隻是一眼,顧灼再次抬眸,她的目光是落在偏下方的位置,抬眸時有光線折射,就像是眼眸一下被點亮,也像藝術畫上的高光,整個人都鮮活生動起來。
先前的顧灼有點像沉鬱的畫中人,在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了亮光以後,她又鮮活得像生活中每一個人都可能遇到的人。
顧灼隻頓了一下,就笑了。
非常短暫的笑,用轉瞬即逝也不為過。
顧灼很快收斂起臉上的笑,出戲快得像從未入戲過一樣,她盯著麵前的幾個人,黑漆漆的眼眸裡看不出什麼神情,她隻彎腰鞠躬提醒了一聲:“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
選角導演和身旁的幾人低聲聊過幾句,很快就開口讓顧灼先回去等通知。
顧灼點點頭就轉身離開。
林白早就在外麵等著,她也知道這些選角導演肯定不會第一時間做決定,通常都是會不斷比較,然後再給通知的,但當時的試鏡效果如果非常好,也不是沒有例外的可能。
她湊到顧灼身邊,陪著顧灼上車以後就問:“編劇他們什麼反應,有沒有希望?”
顧灼也不是第一次見組試角色,在這之前也去過三次,最終角色拍定的並不是顧灼,顧灼有些煩躁。
過於白皙的細長手指搭在車窗上,因為沒有出道無人知曉她的身份,所以顧灼也就懶得再戴口罩,一頭仰靠在車座背上,臉上的妝容因為過於炎熱的天氣稍稍有些斑駁,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感。
頭發絲黏在嘴唇上,顧灼伸手去撥弄,手指就像是在捏著淡紅色的唇,帶著一分渾然天成的魅惑,她輕啟唇舌。
“不知道。”
顧灼是真的有些不知道,甚至因為見組並沒有得到反饋結果時,而有些沮喪。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這一行並沒有什麼天賦,和夕姐簽合約隻是在拖累對方,現在及時止損也許還來得及。
顧灼不由曼聲道:“要是這次還不過,就算了吧。”
車外嘈雜的聲音轟隆作響,林白心裡咯噔一聲,她算是對人情緒比較敏感的,幾乎一下就理解到顧灼說的“算了”是什麼意思。
林白是真的很喜歡顧灼的臉,這些天相處下來,她也非常喜歡顧灼的性格——就像照顧一隻貓一樣,一點都不麻煩,甚至還能感受到養貓的快樂。
夕姐說顧灼的眼神偶爾看著像一隻狐狸,大多時候像傻狐狸;可林白和顧灼接觸得很多,她覺得顧灼其實更像是一隻貓。
整天懶洋洋的,對人也是愛答不理的,卻又很愛折騰花花草草的,地上要是有東西都懶得彎腰去撿,隻會繞開。
但你給她什麼,她就用什麼;喂她什麼,她就吃什麼;你不管,她也不會說。
可要說顧灼什麼都不懂,那肯定是不對的,林白覺得顧灼可懂了,隻是她懶得說。
而且,明明長著一張男女通吃的臉,私底下的興趣愛好卻是少得可憐,甚至可以自己一個人在家睡上一整天。
林白找過去的時候,顧灼似乎還完全沒有意識到什麼,簡直乖巧得不像話。
這不是一隻貓的習性是什麼?說不得顧灼就是貓妖變的,畢竟,畢竟林白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像顧灼這樣漂亮得不似活人的女孩兒。
林白舍不得顧灼就這樣退圈,她盯著顧灼懨懨的側臉看,臉頰慢慢紅起來。
她狠狠揉搓了下自己臉頰,讓自己彆再想入非非,好半天才語氣扭捏道:“……其實前麵三次試鏡也並不是沒有結果。”
顧灼的手指還搭在車窗上,這會兒烈日炎炎,陽光直射在她手指上,幾乎白的反光,晃到人的眼睛。
明明也不是多麼難耐,卻像是被情人的親昵給燙到似的,顧灼收回手,撐在下巴處,將左側臉頰撐得有些變形,她漫不經心的,似乎對這些又並不是那麼在意,隻發出一聲鼻音:“嗯?”
這一刻林白忽然明白過來,夕姐為什麼先前想過讓顧灼唱歌了,實在是顧灼的嗓音得天獨厚,光是那麼一聲鼻音,林白就覺得心麻麻的。
她現在不隻是想要揉搓臉頰,還想捂住耳朵。
林白忍住了,但不可避免的身體燥熱起來。
平時的她有多想靠近顧灼,這會兒就有多想遠離顧灼,但思及自己要說的話,林白還是往前湊近幾分,小聲道:“是有聯係過夕姐的,但是對麵的意思都是,有酒局才能定下來,而且還說,隻要投資方高興,直接拿女主都沒問題。”
很多時候導演是拗不過投資方這樣的大腿,但有名氣的導演多的是投資方青睞,但很多時候,導演還是得聽資本家的。
顧灼試鏡的錄像應該是給投資方看過,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要求,張夕爭取過,談不攏就給婉拒了。
她是想要培養出一名影後,而不是培養出一名睡上去的影後。
反正也沒談攏,張夕也不想拿這事去膈應顧灼,便乾脆沒說,隻是跟林白提過一嘴。
林白自然和張夕是一樣的想法,就也沒說,卻沒想到會讓顧灼懷疑自己當演員的這條路。
說完,林白就有些不安地盯著顧灼的側臉看,她心想著:這樣的姐姐自己平時都舍不得碰一下,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樣的人才能和顧灼在一起。
顧灼聽後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這種事情她也不是沒遇到過,隻是她家境雖然一般,但也沒有那種走投無路的情況,所以倒也還好。
她在原來的公司人緣一般,也曾猜想過是不是因為一些風言風語什麼的,但從來沒有人問到她麵前,所以直到辭職,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公司的同事從來都不待見她。
恰巧一陣熱風吹過來,將人都要烤乾,顧灼伸手撩過耳邊長發,隨意道:“夕姐拒絕了,是吧?”
林白用力點頭,生怕顧灼誤會什麼,她道:“我們當然是靠實力也能拿獎的,這些潛規則還用不上。”
顧灼若有所思地點頭,她回憶今天試鏡時坐在前麵的那幾個人,反應好像還挺可以的,說不定就能接到角色。
但若是接不到,似乎也沒什麼特彆遺憾的。
正想著,顧灼就見一個戴著漁夫帽、穿著簡練的女人朝她走來。
雖然是素顏,但因為衣品很不錯的緣故,倒顯得有幾分漂亮來,女人彎腰湊到車窗上,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後才道:“是顧灼顧小姐吧?我是孟晚的助理。”
聊過幾句才知道,孟晚在附近拍戲,這位張姓助理出去買水的時候恰好看到顧灼,回去的時候就和孟晚提過一句,便被孟晚喊著出來找人。
顧灼也就有些茫茫然地跟在張助理身後,莫名其妙成了探班的。
這個大熱天的,孟晚穿著戲服流了不少汗,拍了沒一會兒就得化妝師給她補妝。
顧灼這還是第一次在劇組見到格外不一樣的孟晚,孟晚很專注,她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一個眼神,仿佛就是真的在另外一個世界,顧灼看得有些入迷。
她想,孟晚會是最年輕的影後,不是沒有道理的。
後麵孟晚又補拍幾個機位的鏡頭,少女感十足,顧灼以為這大概就結束,卻沒料那邊導演通知讓孟晚換服裝,準備拍下一場。
其他工作人員則是忙著各自的工作,顧灼看到麵前的道具依舊是先前那樣,但在細節方麵是有了改變,琢磨著大概是有時間跨度的戲份。
果然,再出來的孟晚臉上的妝容顯著幾分成熟,眼線微微上挑,顯出一點鋒利,隨之改變的則是孟晚身上的那份氣質,少女感不再,周身氣質多了一點成熟韻味。
襯托著身段,更顯幾分柔情。
全然陌生的孟晚,或者說是另一個人。
顧灼微微睜大眼眸,絲毫沒注意到已經有人注意到自己,她嘴唇微啟,手伸到唇邊,沒有在意會不會弄花口紅,她隻是咬著手指的那一點皮肉。
孟晚的演技在沒有看過劇本的情況下,顧灼依舊能被代入,哪怕周遭的嘈雜聲非常大。
要不是導演那一聲“停”,顧灼甚至都還沉浸在裡麵。
她一下回過神,下意識還想給孟晚鼓掌,還好給忍住了。
這一等,就一直等到中午劇組放飯,顧灼這才意識到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整個劇組除了導演就沒有什麼額外的凳子,顧灼身下的還是張助理幫忙找來的。
顧灼正要和林白一起離開,就被孟晚給拉住,帶去自己專門的化妝室裡。
說是化妝室,其實也是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空間並不大,容納幾個人倒是還行。
孟晚一見顧灼就笑起來,顧灼察覺到孟晚的手依舊涼絲絲的,要不是看見孟晚在冒汗,她都要以為孟晚是個冰人了。
幾天時間沒見,孟晚卻是一點生疏的感覺都沒有,熟稔的語氣一下就將時間隔閡出來的疏離感給打破,她眉眼彎彎地笑著:“小張說她在這邊看到你,我還以為她看錯了,就讓她出去找,沒想到還真把找過來了。”
顧灼嗯一聲,簡單說過自己是來試鏡的。
孟晚笑著點頭,也沒問劇本和具體情況,抿過一口水才繼續說:“本來就以為是小張看錯了,不然不會讓你等這麼久。”
顧灼明白過來,孟晚這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忽然覺得這樣拐彎抹角的孟晚有一點可愛,她搖搖頭,類似於恭維的話就出來了,說是看孟晚拍戲,也學到了很多。
孟晚就笑個不停,她朝顧灼眨眨眼,舌尖抵在嘴角,隻露出一點粉色舌尖就又收回去,含笑道:“你要是有什麼拍戲上的問題,都可以問我,雖然沒有當過老師,倒是拿過獎,應該……還行吧。”
這明顯就是孟晚謙虛了,學院派教的大部分都是表演,像那些機位和站位都是需要真|槍實|彈地拍過才知道,新人第一次拍戲基本上都會犯很多錯誤,隻有資深演員才能輕鬆駕馭。
能得到一些經驗心得都是不容易的,很多都是新人在挨過罵以後才學會的。
顧灼嗯一聲,又覺得不太顯得有誠意,她又道:“謝謝。”
孟晚就笑得很開心,她伸手攬過顧灼的肩膀,又親昵地想要去蹭顧灼的臉頰、或者把頭依靠在顧灼的肩膀上,但想起自己妝容比較重,容易把粉蹭到顧灼身上,就又克製住。
隻是攬著顧灼肩膀的手又收緊幾分,想到什麼,孟晚又鬆開一點,笑得可愛地問顧灼:“熱嗎?”
顧灼搖頭說不熱。
孟晚又轉頭看向一旁已經瞪大眼睛的林白,詢問道:“我可以發個和灼灼的自拍微博嗎?”
林白本來眼睛就圓,這會兒瞪得更圓了!
按照她的敬業程度,這種事肯定得請示一下張夕的,但她怕這會兒去請示張夕就會錯過孟晚這個熱度,聯想到孟晚從來沒有任何緋聞和汙點,不管是口碑還是風評都非常好,隻是發個合照而已,對顧灼來說絕對是隻有利、沒有弊!
“可以,”林白當下就鬆口,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補了句,“謝謝。”
孟晚笑了下,張助理就十分有眼色地把手機給孟晚,孟晚就著這個姿勢和顧灼拍了幾張自拍。
拍完以後,她鬆開顧灼,但兩個人的距離還是靠得很近。
孟晚在挑照片,挑中幾張以後她就很親昵地湊到顧灼旁邊,詢問顧灼的建議。
顧灼看不出這些照片的好壞,或者說她分辨不了這幾張照片的區彆,硬要說的話,她覺得照片上的孟晚和自己都有些失真。
她看看照片,又去看孟晚,孟晚任由她打量,笑著問一句:“怎麼了?”
顧灼說:“沒有本人好看。”
孟晚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真實了一些,她伸手刮了一下顧灼臉頰,笑說:“我這還是開了美顏的,你居然說照片沒有本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