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匆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承安閣的門霍然被人拉開。
婉婉一身華衣, 珠圍翠繞,氣喘籲籲地出現。
屋中男子年近不惑, 一身鎧甲,立如鬆柏, 生的顏如冠玉, 唇紅齒白, 但又威風凜凜。一雙含情鳳眸看起來又深邃又多情, 但這張無暇的臉, 卻又給人一種飽經滄桑之感。
人,正是他的父親。
“爹......”
聲音哽咽,婉婉一下子便紅了眼圈, 淚在眼中滾了許久, 終於落了下來。那蘇珩聽聲轉身,見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心在顫動,手也不禁顫了起來。
八尺男兒, 年到中年, 成熟穩重, 饒是他駐守朔方多年,征戰殺場無數, 但除了念著他已故的妻子以外, 心也是從未如此顫過。
“爹!”
婉婉一聲哽咽, 二聲便隨著情緒的激動, 高昂了起來。
她猛勁兒喚著父親,乳燕投林般,哭著一下子就撲進了爹爹的懷中......
“爹,婉婉終於見到爹爹了!”
“婉婉!”
男人亦是聲音哽咽,那雙含情鳳眸跟著轉瞬便紅了,緊緊地抱住了女兒。
這一發不可收拾了,婉婉驀然大哭,甚至不管不顧了起來,前世的委屈,多年來對父親的思念,對前世父親離世的心痛,種種的種種,思緒紛至遝來,心仿佛有千萬跟細線牽扯般疼痛,而她也好似終於有了那麼一個懷抱,一個能容忍她的一切,無論多任性,多放肆都不會被怪罪的懷抱。
父女二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婉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感到父親扶起了她的肩膀。
“婉婉......”
男人眼尾泛紅,眸中含淚,喚著他孩子的名字,眼睛對她寸步不離。
“上官類那個畜牲對你不好了?!”
蘇珩幾近咬著牙,婉婉從父親那深邃的眸子中看到憤怒與火焰。
“嗯?”
男人那凜冽的眸光中帶著殺氣,婉婉看的一清二楚。
“對,他不是好人!”
前世,彆院被囚,她真真地無數次地幻想著,把那上官類對她的不仁不義,薄情冷血,甚至欲要把她送去伺候他爹的畜牲行為全都告訴給自己的父親。奈何,父親已逝,這天下間還有誰能護她,為她做主,替她泄憤?!
沒了,她終究隻能任人宰割,毫無還手的餘地。
“嗯?!他如何對你了?”
那蘇珩一聽,登時火冒三丈,滿眼中全是殺意。
婉婉看的清楚,到底她是爹爹的女兒,爹爹最明白她。她從小膽子就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本本分分的姑娘,若非那上官類相負,她身為人,妻,就算魏昭再怎地卓越不凡,她哪裡會是那種不守婦道,能放任偷情這事發生,發展,乃至最後不顧名譽,跟人私奔了的人!
她不是這樣的!
“他,他新婚之夜偷,歡,和女兒帶去陪嫁的丫鬟柳豔茹,還要把女兒獻去伺候他爹!”
“嗯?!!”
那蘇珩一聽,登時目眥欲裂。他的大手緊緊地扶著女兒的肩,仿佛是忍著忍著,但聲音還是哽咽了,兩行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聲音啞了。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蘇珩的心瞬時便好似被人硬生生地撕開了般,盯著女兒良久,驀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婉婉!是爹讓你受委屈了!”
他肝膽俱裂,無儘地心疼。如若他當時在女兒的身邊,他要殺了那個畜牲!
婉婉使勁兒的搖頭,“不,不是爹爹的錯,是女兒命不好,不過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昔年,上官類對她窮追不舍,幾次登門提親。但其實她早有耳聞,此人花名在外,並沒看上他,不想嫁於他。但他偽裝的好,加之伯父的促成和自己的天真無知與異想天開,以為他是真的愛她,以後會對她好,會變好。
還有便是,一次巧合,她在不知情之下,看到了伯父寫給父親的信,那信中誇讚了上官類其人,說了他對她如何如何的一往情深,為了她又是如何如何地茶不思飯不想地相思,說他與她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乃是一件絕世良緣,讓父親放心。
婉婉信任伯父,自知自己的父親也信任伯父,所以才以為那上官類是真的愛她,才答應了婚事。
事實上,蘇珩也確實接到過此信,便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放心地答應了這場婚事。
現在想來,那上官類偽裝在一部分,另一部分,便是伯父想攀大殷王這門親,特意說服她與爹爹的,更怕是特意給她看的信也不一定!
婉婉思及此,就更怕爹爹自責,這不是父親的錯。父親因為母親之事一度消沉是真,但他沒有不管她,相反一直在與她通信。
在她心中,父親永遠都是一個英雄。他一直都在抵禦外敵,為大燕子民造福。
“一切都已過去了,爹爹莫要想了,真的過去了,爹爹看婉婉......!”
婉婉梨花帶雨,小臉兒哭的跟小貓似的,但此時卻是笑了。她掙脫了父親,退了幾步,緩緩地轉了一圈,笑得好似天真無邪的小孩。
“婉婉是皇貴妃了呢,所以塞翁之馬焉知非福呢?以前的事,爹爹莫要想了。女兒也沒叫那上官類占去半絲便宜。”
她說著便簡單地把她沒同他圓房便知道了一切的事兒簡單地和父親說了,此時,便是隻提當世,當世自然都是大快人心的。她甚至告訴了爹爹,上官類被魏昭砍掉了一隻手。
那蘇珩聽到此,臉上仿若才露了一些笑模樣。他再度扶住了女兒的肩,聲音終於變得柔和了。
“皇上對婉婉很好?”
“當然了!”
婉婉當即便答著,接著更是報喜不報憂,給父親講那魏昭昔日是如何為了她折騰,玩弄了整個大殷王上官家的人於股掌之間,又是回宮就封了她皇貴妃,她出去玩,他還親自去接她的種種都和父親說了。
所有事兒都被她往好了說了,自然是半絲魏昭的不好都不提,更是全然不說自己至今心中還不時會有的擔憂,這說完但見父親終於笑了。
“爹爹這一笑真是好看!”
婉婉口無遮攔,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況且發自真心的這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