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2)

徐福得王令半夜入宮,半夜出宮,正是宵禁時,漆黑的一條路上,沒遇到一個行人。

到家更衣洗腳,欣賞了一會兒自己新得來的燈,心情甚好,忍不住提筆寫了一會兒文章。

百十個字兒寫完,天邊見了點兒亮光,這才上床閉眼。

成蛟登門時正是日上三杆,

徐福還在休息,家僮將這事兒通報給了徐福的兄長徐谘。

徐谘與徐福兩兄弟出身齊國,後投身於秦,徐福為方士,亦兼禦醫。在曆史記載中,他帶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求仙不歸,有人傳說此人在海外定居,也有傳說徐福病死在海上。與徐福相比,徐谘十分平凡,任何一本史書上都沒有他的姓名,隻在徐家的宗譜上聊聊記上一筆。

至於現在看來徐谘仍然很普通,身量不算高也不算矮,偏瘦,四十來歲,頭發花白,穿著一身半舊烏藍衣裳,臉上細紋自然生長。

今天天氣不錯,徐谘在院子裡,懷裡抱著小孫子,指著水缸教他說話,爺孫兩個一說一學,氣氛和洽。

家僮過來說:“大老爺,長安君來了。”

“阿福呢?”

“二老爺還睡著呢。”

“讓人去客廳,先伺候著,我這就過去,你去叫阿福。”

“依照家規,二老爺睡著,除非是王令,一概不許人叫。”

徐谘把孫子遞給仆婦,瞪那家僮:“什麼家規,還不是他自己定下的,你儘管去叫。”

家僮應道:“諾。”

徐谘這才去客廳見成蛟,他不是朝中官,因為弟弟才對朝中宮中的事兒多些了解關注,公子成蛟他也略知一二。

此人是秦王同父異母的兄弟,□□三歲,今年十六。

生母是華陽夫人為莊襄王娶的妻子,莊襄王去世時,華陽夫人帶著十歲的成蛟為一派,呂不韋趙姬嬴政另外成一派。雙方短暫的交鋒後,嬴政登基,成蛟被封為長安君。嬴政登基後,華陽夫人長居深宮,對當初一時的棋子成蛟倒是沒什麼關心,現在成蛟看上去是個普通的王孫公子,平常帶著幾個酒肉朋友鬥雞走狗,和徐福根本不是一掛的,向來沒什麼來往,今天拜訪就有點奇怪了。

徐谘憂心忡忡的過去,在客廳見著了正在喝茶的成蛟。

他跪坐於坐塌一側,一身黑色獵衣,看上去十五六歲,腳邊趴著隻黃色大狼狗,腰間彆著一根牛皮馬鞭。

徐谘:“長安君前來有失遠迎,在下是徐福的哥哥,徐谘。他今日犯了點風寒,還在睡。”

成蛟見人站起來:“小子冒昧前來,還請勿怪。”

他既然不走,徐谘隻能陪他坐下喝茶,心下莫名其妙。

喝了兩口茶,成蛟敲敲手裡陶杯杯沿,“徐公可知大王宮中新添了許多頗黎燈盞?剔透窈窕,如水如玉,內罩燈火,隻見於章台宮。”

徐谘隻知道時下流行蜻蜓眼,高門公子腰上掛一個,至於水晶杯頗黎杯子是王孫公子的親爹都要好好保存的東西,更難得一見了。

至於用玻璃做燈罩,他這輩子想都沒想過,著實愣了一秒。

徐家以耕讀傳家,子孫勤儉,知頗黎卻不用頗黎,竟不知其可做燈罩。

大概是太震驚,徐谘說:“頗黎如何做燈罩?”

成蛟笑了,“我聽友人說昨夜大王賜給徐福一盞燈,不知可否一觀?”

這話出來徐谘卻明白今日長安君登門的緣故了。

徐家兩兄弟感情一向不錯,徐福今天還睡懶覺,徐谘笑了笑便吩咐家僮:“你去二老爺那兒把頗黎燈取來。”

家僮一路跑到徐福那兒,開門進去,先拿了桌子上的燈,到徐福床邊說:“二老爺,大老爺和您借燈火用用。”

徐福翻個身,蒙上被子,家僮便抱著燈出去。

過了一會兒,徐福猛地坐起來,一看桌案上空空如也,立刻叫:“童兒童兒,桌上的燈呢?”

守夜的童兒跟著他睡了個懶覺,但早就醒了,便說:“大老爺讓人拿去看看。”

“剛剛說我哥在見客,見誰了?”

“是長安君。”

“壞了!童兒快來給我束發。”

徐福下地一陣風地穿衣穿鞋,童兒拿了巾帕梳子過去,受不了他的催促,簡單束了個發髻。

聽他嘴裡嘟囔,“半大孩子知道什麼客氣,看什麼一張嘴,大哥一向對孩子沒脾氣,他又看不順眼我起得晚。”

童兒隨他出門,小跑著追上徐福,一邊喘氣一邊說:“老爺何不早點起?”

徐福問:“童兒,睡懶覺舒服嗎?”

童兒作息隨他:“舒服。”

“這不就得了。”

兩人風風火火的過去,到了門口,徐福停下腳步整理下衣服進去。

此時徐谘與成蛟相談甚歡,兩人中間是他心愛的一盞琉璃燈,提竿和上蓋被拆掉,中間已經再次點著了油。

成蛟摸著燈壁說:“冬日裡還能當個手爐。”

誰家還沒幾個湯婆子,用得著稀罕成這樣。

還是徐谘先看到的徐福,對他說:“阿福來了。”

成蛟與徐福打招呼,徐福點頭致意,徐谘借口要照顧孫子先離開了。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坐下,徐福看了一眼成蛟手上的燈盞,成交將東西放下。

徐福當做沒看出他一臉的依依不舍,依舊是正直高邈,說道:“大王宮中有不少玻璃燈罩,結在連盞燈架上,白日看著如同琉璃花果。隻是,僅用來做燈罩未免可惜。”

成蛟說道:“簡直暴殄天物,如焚琴煮鶴。”

“公子既然喜歡,何不求大王賞賜,裝飾庭院。”

成蛟垂下眼簾專心致誌地盯著桌上的燈盞。

因為頭幾年華陽太後與呂相之間關於皇位的爭鬥,成蛟少年不記事,卻很畏懼呂相,具體表現為在秦王麵前不敢多說話,不敢有要求,至於現在一盞小燈也不敢要。

徐福知道這些,他微微笑了笑,說道:“不過大王宮中雖有此物,但這種頗黎卻是趙太後身邊的工匠所製造。”

成蛟鬆了口氣,搖頭道:“我與太後鮮少見麵,因此小物件貿然求見恐不妥。”

不過是擔憂被奚落而已,少年人的臉麵啊。

“公子看這玻璃若是做成器物價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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