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早早起床,起來看一遍鹹陽農業技術學校的校規,隨後出門,他在附近的小攤位要了一碗粟米飯、一碟子小鹹菜,裡頭配上幾片豬肉。
現在也才由春轉夏,青菜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沒什麼好吃的,這家店裡的菜其實有些鹹了,他乾脆沒動,埋頭大口吃飯。
吃過飯回到租賃的房舍,洗了臉,照著清水重新梳了頭發,又換了身乾乾淨淨的青衣,將自己收拾的立立正正,這才胳膊夾著兩卷竹簡出門。
今天是鹹陽農業技術學校招考教導主任的日子,考試時間定在巳時一刻。
但才辰時過半,報過名的人都來了,負責這事兒的人也不好讓這二十來號人都在學校門口站著吹風,便讓人先去一會兒考試的空教室等著。
李斯到學校有一個姓周的老師接他進去。
進門後穿過一片空地,就見著了規劃整齊的房屋,與旁人所說的一般,三層樓、青磚大屋、窗戶上是玻璃裝飾而成,他匆匆一眼,看著好多黑黑的腦袋在窗子裡頭,最前麵是個翠衣年輕人,麵對著牆壁走動,手裡似乎拿著什麼,那扇黑色的牆壁上有許多白花花的字跡。
教學樓大門開在一側,四開扇的烏漆木門,上頭鑲嵌著透明的玻璃,現在四扇門全開,李斯跟著人上去隻見磚石地板乾乾淨淨。
教學樓大門正對著的就是樓梯,秦老師帶李斯上了二樓,把他送到第一間教室。
“考試時間還沒到,你現在這裡歇歇,或是看看書都隨意。”
銅鐘聲響起,李斯看一眼太陽,約麼計算出現在的時間,正好是巳時。
三聲銅鐘聲過,樓下喧嘩。
一男一女兩個老師踏入教室。
兩人沒帶竹簡,一人帶個竹筒。
來參加考試的人自覺保持安靜。
女老師拆開竹筒,倒出一卷微黃色東西,放到桌上自然展平,質地像布,卻似乎更加柔韌,人們看著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東西。
男老師拆開竹筒,同樣倒出一卷微黃色東西,從後麵看似乎有點點墨痕。
二人一左一右開始發,李斯收到女老師發來的東西,質地像布帛,但沒那麼軟,似乎還有些脆。一不小心,給食指指腹割開個細小傷口,他隨意在袖口擦擦指尖血跡,將手裡的東西鋪在桌上。
不一會兒,男老師發到卷子到他這兒,是一張相同的東西,隻是正麵有均勻字跡,是這次考試的試題。
這東西應該很貴重。
前頭女老師站在桌子邊上說:“一個半時辰後交卷,請大家珍惜時間。大家手裡的紙張怕水不能折,使用時須得注意點。”
眾人可算知道這些東西叫什麼了。
有生之年,這些人第一次見到紙。
大多數人,包括李斯在內也來不及多想,看起了試卷。
第一部分是校規,第二部分是秦律,第三部分是問答題,這三部分加起來,雜而多,令人頗為禿頭。
考試結束,一行人出去,認識的人互相交談。
此時正是課間時分,樓道裡熱熱鬨鬨的都是孩子的笑鬨聲,幾個半大孩子一人扛著一打書本書進來,跑得像陣風似的,書頁被吹開,露出裡頭的字跡。
看材質應該是和他們剛剛考試用的紙差不多,隻是顏色略有區彆。
幾人剛剛用過紙,自然知道紙的好處,這東西看上去和布帛一樣,比布帛還好用。
而且布帛貴重,就連王公大臣尋常也隻用竹簡。
但這樣相同的書一拿就是幾百本,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年頭看書都是抄借,一卷一卷地寫,一本兩本還可以,除**籍,否則什麼書也沒有人會抄寫幾百本。
一人身邊經過一個孩子,他打個招呼,笑問道:“不知小哥搬的這些事什麼?以前從未見過。”
那孩子大約十三四歲,聞言停下,把舉到肩上的東西抱到身前。
“這是我們的課本。”
藍色封麵上印著一行字,寫著:語文,側麵用棉線裝訂。
那人道:“能否容在下一觀?”
此人長得彬彬有禮,學生知道這人是來考老師的,對他生出幾分好感,道:“你看罷,隻是得快些,我得在鈴聲響之前到班級去把東西發下,下節課就是語文了。”
此人撿起最上頭的一本,這個重量讓經常拿竹簡的人覺得非常陌生,翻開查看,隻看一眼便咦了一聲。
“這字跡和我們剛才用的試卷一樣?”
旁人也來看一眼,可是不,一模一樣的字跡,仿佛都是一個人寫的。
那學生笑笑,“你們的試卷和我們的課本都是一套銅版小字印的,當然一樣。”
“不知何為銅版小字?”
銅鐘響了一聲,這學生說:“不好意思,我得回班級了,先生若是好奇不如到我們學校東邊那家印刷坊去看看,我們的書都是在那印的。”
那人將書還回去,學生一陣風地跑了。
幾人出了校門,不約而同像那學生說的往學校東邊去。
這一片的都是什麼工坊,木匠鋪子、清漆鋪子、布料鋪子、大門敞開,隻等人登門。
“你們說印刷坊?再往前走一走就是了,他家整天的關著門,不愛接待人,也不知道是印什麼刷什麼,除了學校的老師也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