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的邵遠把想法投射在臉上了。他一臉的意想不到。
穀妙語覺得喜怒外形於色的邵遠是不是快醉了?她得提前摸清他醉酒後是怎麼個狀態,她能不能應付得了他。
“哎,你喝醉之後愛乾嗎?”穀妙語問邵遠。
邵遠衝她不以為然一笑:“你覺得我要醉了嗎?還差得遠呢。”頓了頓,他告訴穀妙語,“我父母告誡我,飲酒失態是很丟人的事情,所以我自製力很強,沒有讓自己醉過。”
穀妙語咂舌:“你家裡大人管你管得未免太嚴了,無趣。飲酒失態也分在誰麵前失態,在外人麵前是丟人的沒錯,但在自己人麵前有什麼好丟人的?我說你天天背著那些教養的包袱過日子,累不累呀!”
邵遠笑一笑。他沒想過累不累的問題,因為他一直以來都覺得日子似乎就該這麼過。
穀妙語卻對他說:“我告訴你,人生的美妙就在於能把大喜大悲、大醉大醒、大痛大悟都嘗過,這才是大圓滿呢!”
邵遠聽著她的穀氏雞湯,有點若有所思起來。
“挺有道理的。”最後他笑了。
*
穀妙語讓邵遠用一個問題結束這場小酒澆愁的戰鬥。
邵遠想了想,很不客氣地提了關乎另一個三角形的問題。
“你說你很了解你那個叫賀嫣然的同學的……恩,尿性?”他還不太熟練操作這些民間用語,說完咳嗽了一下,才繼續,“你為什麼那麼了解她?她和你和陶星宇,是不是另外一個三角形關係?”
穀妙語一臉的煩躁:“嗬嗬,她啊。一提她我心情就不好。算了,算我欠你一個答案,以後等我心情好點再把答案還給你吧。”
穀妙語說完話坐在那裡低頭沉默。幾秒種後她忽然爆發。
“啊啊啊!……”她抬手禍害她的頭發,兩隻手在小丸子旁邊瞎瞎地抓來抓去,抓得丸子委委屈屈地要散。
邵遠叫她她不聽。他趕緊起身坐到對麵去,一把捂住穀妙語的嘴,一手拉下她的手。
“彆叫喚了。”他湊近她耳朵說,“彆人以為我欺負你呢!”
穀妙語定下來。她抬頭看著邵遠。她下半張臉都陷在他的手掌裡。她開始說話,說話時嘴唇抵著邵遠的掌心擦動。
邵遠像被燙到了一樣,立刻放手。
“我跟你說件事。”穀妙語看著邵遠,眼睛像被水洗過,帶著點濕氣,又濕潤得亮晶晶的,“我可能離醉點不遠了,你趕緊用我手機給我發小打電話,手機密碼四個8,電話第五個就是我發小。你告訴她我在我們澆愁的定點單位,讓她過來把我整回家去。”
她說完這番話眼神一飄。
邵遠心說壞了,她要唱歌。
他趕緊一抬手繞過她的脖子,從後麵又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嘴唇蠕動和歌聲都捂進掌心裡。他像在攬著她似的。
掌心裡被她嘴唇擦動的感覺又麻又癢。他咬牙忍著。
他捂她的嘴,喊來服務員,在服務員不斷上翻的打量眼神中迅速完成買單。
隨後他拎上她的包也拎上她,把她帶到了燒烤店外。
掌心已經麻癢得難以忍受,像有一萬字螞蟻在鑽心。他一出了燒烤店就趕緊把她鬆開。
反正不是封閉的空間,她想唱就唱,唱得響亮去吧。
穀妙語晃晃悠悠走到一顆樹前,雙手照著樹乾一捧,開始唱起歌來。
邵遠哭笑不得。說她搗亂,她明明很乖,就捧著樹唱歌不亂跑不亂竄。說她很乖她卻又在搗亂,拽都拽不走,捧著樹聽眾死活不放手。
邵遠服了。他從她包裡找到她的手機,按下代表無數人心願的密碼8888。通訊錄裡,前四位分彆是爸媽淼爸淼媽。三千水是第五個。而第六個,就一個字,陶。
邵遠想她是羞澀得連全名都舍不得寫嗎?他真忍不住想要嘖嘖兩聲了。
他點進三千水的號碼,撥通電話,和對方講明自己身份和打電話的意圖。
對麵的女人乾脆爽利得很,馬上表示好的我知道了,待在那彆動,幫我看住她謝謝,我這就過去。
在等三千水過來的時間裡,他看著捧著樹唱歌的穀妙語。過程中他有點好奇穀妙語會把自己存成什麼。會是邵嗎?
他8888了屏幕一下,點進通話界麵,輸入自己的手機號。沒等輸全,一個通訊人名單就跳顯在屏幕上。
小犢子。
邵遠沉默無聲地鎖屏手機,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向穀妙語。
她正抱著樹唱得開心,她那個種太陽的旋律真是魔音灌耳,帶得他都在腦子裡跟著一起唱起來了,連生一下小犢子的氣都忘了。
*
楚千淼很快趕到了燒烤店——她坐任炎的車來的。
任炎死活說回家順路,可以捎她一段。她本著報仇的心理毫不猶豫上了他的車耗他的油。
等她趕到燒烤店外麵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副非常詭異的場景。
她的小稻穀正在抱著樹唱著種太陽。她那個同校小學弟站在旁邊看著她的小稻穀。這沒什麼。有什麼的是——他居然在跟著她唱歌的節拍一下一下輕點著頭,好像在心裡跟著默默一起唱似的。
楚千淼下車的時候心說完了完了,又一個正常人被小稻穀洗腦了。
她走到邵遠麵前,打招呼:“小學弟,辛苦了哈。”
邵遠停止了節拍性點頭,說:“學姐好,不辛苦。”
楚千淼奇怪他今天做人氣質怎麼這麼可親。看看他臉上泛起的微紅,懂了。
喝酒了。
她發現喝了酒之後的小學弟又把眼神調回到小稻穀身上了。
她握著穀妙語的肩膀往外一掰,穀妙語和樹乾就此再見。
穀妙語轉頭看到是楚千淼,開心得眉花眼笑。
“淼淼,走,唱歌去!”
楚千淼強勢地把她的頭一按,把她的臉扣在自己肩膀上。
她一邊按著穀妙語後腦勺,一邊對邵遠說:“上回見你也是為了接她,那次她太醉了,不如這次好處理,我光顧著她也沒好好和你聊兩句。”
邵遠站好了,一副等著被好好聊兩句的樣子。
楚千淼覺得喝了酒的大學生怎麼可以這麼乖?太反人類了。
她決定趁熱打鐵讓他再乖點。
“學弟啊,聽說之前你和我們家穀子還挺不愉快的。你看哈,現在這年頭找不著像你穀姐姐這麼會講雞湯還好玩的傻子了,以後對她儘量好點啊!”
楚千淼一下一下摸著穀妙語的後腦勺,給邵遠上眼藥。
邵遠很乖地答了聲:“嗯。”
任炎坐在車裡短促地按了聲喇叭:“走不走?貼條的可來了!”
楚千淼趕緊拖著穀妙語往車前走。
邵遠還站在原地。
穀妙語到達車旁邊時,意識短暫蘇醒了一下,她猛回頭,衝邵遠擺手:“來,來來!”
楚千淼翻白眼:“你倒惦記他,還挺長心的。”
穀妙語笑眯眯。
邵遠恍了一下,快步走過去。
穀妙語:“我的包!”
她笑眯眯從邵遠手裡扒過自己的包,轉頭鑽進車裡。進去她跟任炎打招呼:“師傅您好,麻煩打表要發|票!”
邵遠:“……”
楚千淼:“……”
好吧是他們誤會了。她沒長心。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
任炎坐在駕駛位上哈哈笑起來。
“真有意思。”他回身探頭,衝著拉開的車門對邵遠說,“上車吧小學弟,師兄順道先送你回學校去。”
邵遠坐上副駕,打量著任炎:“您也是五道口大學金融係畢業的?”
任炎衝他拽拽地一笑:“你如假包換的嫡係師兄。”
穀妙語忽然又意識清醒了一下,拍了下腿,說:“哎呀,那你不也是我們淼淼的師兄了?那……”
她話還沒說完,楚千淼就把她嘴給堵上了。
“閉嘴,在瞎嘚吧把你賣了聽到沒?”
邵遠從後視鏡裡看到穀妙語委屈巴巴地點點頭。
那樣兒可真傻。
可真像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