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蓼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片白色。
呼出的氣化為白煙,周身冰冷潮濕,她一動,滿眼的白色伴著雪塌的聲音開始消散。
她竟然不知不覺昏過去了,動動手腳,還是狐狸模樣,小小一隻被雪掩埋,跳出來後,孤零零地站在茫茫無邊的大雪裡,不禁讓她想到穿書前看的動物節目裡,北極狐在覓食的樣子。
她笑了笑算是苦中作樂了,爪子踩在雪地上都有點冷意。
實在是太冷了。
她艱難地前行,因為個子小腿短,她老是會陷進積雪裡,為此不得不變大了一些。
這樣目標點大了點,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紅蓼眯眼望著前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道聖宮太大了,占據著仙界最大的仙山,靈力如綢帶披帛,為仙山鍍上淡淡的光圈。
紅蓼現在的位置大概就在光圈附近。
她動動鼻子,從開始尋找就一直沒聞到過任何雲步虛的氣息,但這次好像不太一樣了。
她愣了愣,幾乎以為是錯覺,趕忙再次嘗試,發覺是真的。
真是他的味道。
紅蓼激動起來,循著味道一路去找,路上並不好走,高山陡峭,積雪掩埋了原本的路途,她好幾次都險些滑到跌下山去。
不過她有法力在身上,倒不會真的摔下去,隻是幾次看著滑坡和高山,難免會有些恐高。
她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他的氣息很近了,應該就在附近。
紅蓼振奮起來,又變大了一些,這樣邁開的步子會更遠一點,就能早點找到她。
但同樣的,步子大了,踩空的可能也變大了,她更加頻繁地滑倒了。
積雪下麵結了厚厚的冰,這裡和道聖宮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到處都是寒冰,入目皆是白藍色,見不到任何建築痕跡。
雲步虛的氣息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紅蓼來了個急刹車,有些迷茫。
氣息消失在這裡,但人呢?
怎麼完全看不到人?
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似乎又要破滅了。
紅蓼低頭看看皮毛裡麵掛著的玉佩,這是他給她的,其實用這個找他肯定可以找到,可以和他說話。但他在閉關,她離這裡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打擾他。
紅蓼沮喪地使勁踩了一下地麵,這一踩不要緊,她好像聽到了雪崩的聲音。
她沒躲,還往前跑了幾步,在一片由法力澆灌,於冰雪之中仍然滿綠的高高靈植叢後,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冰川。
紅蓼很驚訝,她都不知道道聖宮居然還有冰川。
她試探性地繼續往前,雪崩的聲音越來越大,轟隆隆的,緊接著是冰川碎裂的聲音,紅蓼清晰看見冰川上的裂縫,但她還是沒有閃躲。
她覺得雲步虛應該在裡麵。
如今她不是凡人了,也沒有那麼害怕冰山的崩塌。
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暴風雪中,冰川崩塌,無儘的雪煙模糊了視線。
她努力抬起頭,穿透霧靄去看,漸漸看到了雪煙之後的景象。
有一人半跪在崩塌的冰雪之中,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捂著心口,急促地喘息著。
紅蓼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是雲步虛。
是他!
他發絲淩亂,道袍上落滿了冰雪,因他低著頭,她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他纖長濃密的睫毛,睫毛上結了霜,此刻輕輕顫動著,與他喘息的頻率一樣。
……這冰川不會是她搞崩的吧?
她這麼大能量嗎?
應該不是,看雲步虛的樣子,倒像是他所為。
紅蓼哪裡還等得下去,輕輕一竄,踩著巨大的冰山碎塊朝著他奔去。
雲步虛應該是察覺到了異動,眯眼抬頭,目光冰冷地投射過來,殺意畢露,瞳孔赤紅。
紅蓼呆了一瞬,腳步變慢了。
風雪之中,一人一狐對視片刻,雲步虛額頭青筋直跳,判斷出是她之後,神態沒有任何變化。
不,也還是有的,他往後退了些許,閉著眼彆開頭,默念著清心咒。
……
這是什麼反應。
紅蓼原本心急如焚,現下卻有些不敢過去了。
他似乎很不想見她,態度冷漠極了,好像她是什麼不速之客。
是因為她打擾了他的閉關嗎?
她是不是不該來?
紅蓼咬咬唇,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對不起,我隻是想來看看你,天氣很冷,雪下得很大,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事……”
如預料中一樣,她沒得到任何回應。
紅蓼心裡好像有針在紮,她知道自己有錯,也都道歉了,一直想著彌補,可他好像真的很難哄。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她。
她凍得瑟瑟發抖,雪白的身上還殘留的雪粒,可以想見她之前被掩埋得多深。
他不聞不問,態度疏遠得仿佛陌生人。
紅蓼心中酸澀,亦很不滿,他還想要她怎麼做?
她姿態都放得這麼低了還不夠嗎?
明明好不容易過幾天好日子,怎麼偏偏要這樣冷冰冰的?
他到底是來閉關的,還是來和她冷戰的?
所謂的閉關,真是為了療傷嗎?會不會是為了逃避她?
紅蓼很討厭自己此刻的胡思亂想,她就說不能和他在一起,早在最初她就預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可她還是義無返顧地栽進去了,現在也隻能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