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賈環的好整以暇,王夫人卻是有些焦躁。
“金釧,去請三爺過來。”王夫人拿著帕子擦拭著嘴角,淡淡地說道。
金釧應了一聲。
王夫人想著賈環定然會找百般借口來拖延,她也不著急,橫豎府裡上上下下都打點了,不準任何人讓賈環那邊兒的人出去,也不準任何人在賈環和姑娘們麵前胡說。要是犯了,全家都趕出去,沒得商量。
但她沒想到,賈環來得很快,快到她都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
而且,賈環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個丫鬟小鵲。
“太太身子怎樣?可好些了?”賈環滿臉愁容地看著王夫人,若是不知道的,還恐怕被他這演技給糊弄過去了。
王夫人懶懶地靠在榻上,說道:“也就那樣,若是有環哥兒來照料著,想來能好得快些。”
“那就好。”賈環道,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笑著接著說道:“太太在病榻上這麼些日子恐怕也乏了吧,孩兒給您講個笑話。”
王夫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環哥兒有心了。”
賈環是在打什麼主意?他真有那麼好心,真甘心在她麵前侍疾?
“近日咱們府上有個傳言,也不知道太太聽沒聽說過,底下的丫鬟小廝們都在說太太因為給我幾兩銀子的事情氣得病了,說太太是個吝嗇鬼,鐵公雞,一毛不拔。”
隨著賈環的話,王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偏偏一向機靈的賈環這回卻好像看不透王夫人的神色似的,手上不急不慢地剝了個橘子,抬眼笑了下:“您說,這事好不好笑?”
王夫人氣得手指都發抖了,她在王家的時候是千金小姐,就算是王許氏嫁入王家,也得對她這個小姑子多加禮讓,嫁入榮國府後,一舉得男,地位從此不可動搖,從沒有人敢在她麵前這麼說話,明目張膽地指著她鼻子罵!
“你、你!”王夫人手指指著賈環的鼻子,胸膛氣得直起伏。
賈環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撓了撓後腦勺,“孩兒怎麼了?是不是笑話不好笑!要不孩兒給您另講一個?”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幾乎要氣炸了,連忙給王夫人使眼神,小不忍則亂大謀。
王夫人深吸了幾口氣,才將一腔怒火忍了下去,氣得幾乎要吐血。
身旁伺候的幾個丫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生怕王夫人發怒,偏偏賈環還跟個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地往嘴裡塞橘子。
“這兒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幫金釧煎藥。”王夫人覺得要是再讓賈環在她跟前轉悠著,指定能把她氣死,索性找了個借口把他打發走,眼不見為淨。
“彆呀,太太,您在這兒怪無聊的,我陪您說說話解解悶,至於煎藥,讓小鵲陪金釧姐姐去就是了。”賈環體貼地伸出手給王夫人掖了掖被子,似笑非笑地朝小鵲看了一眼。
小鵲身子打了個哆嗦,臉色瞬間就白了,環三爺果真知道了,怪不得這些日讓她來討銀子!
王夫人眼裡掠過一絲厲色,勉強擠出個笑容來:“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這樣吧,我這會兒也要歇會兒,你和金釧姐姐去煎藥,順帶也好說說話解悶,免得在我這兒不自在。”
王夫人表現得越忍讓,賈環心裡就越起疑,不過,他知道急是沒有用的,現在看來王夫人確實有事情瞞著他,而且那件事還是得把他拘在眼前的,否則煎藥這種事何必兩個人去,而且還派了心腹丫鬟金釧陪著去,這不是明擺著要盯住他嗎?
“那好吧。”賈環同意了,“不過,孩兒沒煎藥過,要是哪裡做的不對,太太多擔待。”
王夫人此時此刻恨不得能把賈環趕得有多遠就就多遠,自然滿口應下:“你放心,有你金釧姐姐看著,定然不會出什麼差錯。”
有了王夫人這句話,賈環也不多說了。
他都明說了自己沒煎藥過,等會兒如果一不小心出了意外,王夫人也不能怪他了。
金釧引著賈環到茶房裡去,茶房裡的小丫鬟見著賈環和金釧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賈環衝幾個丫鬟擺了擺手,打量了茶房一番,這茶房不大,本就是預備著煮茶的地方罷了,一方圓桌上擺著幾樣小點心,模樣還可以,估計是小丫鬟們自己的零食。
雖說是讓賈環和金釧來這兒煎藥,但是金釧可不敢真讓賈環動手,防著賈環在藥裡動手腳。
賈環也樂得輕鬆,煎藥這種事煙熏火燎得,大熱天誰巴巴地去乾這事,索性在繡凳上坐了下來。
金釧瞥了他一眼,笑著招呼小丫鬟去沏茶來,若是以往金釧必定連睬都不睬賈環,但是現在太太要把環三爺留住,就不能惹惱了他,還得好生待他,把他留住。
因此,一時間,賈環的待遇竟然比寶玉的待遇來得好。
江南來的新茶,王夫人小廚房做得小點心,一樣樣都擺在桌子上。
“三爺,隻管坐著休息便是,這煎藥的事情,奴婢自己便做的來。”金釧笑著說道。
賈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金釧姐姐了。”
金釧心裡鬆了口氣,隻要賈環不添亂,她就阿尼陀佛了。